忘川河畔的风总是带着一股潮湿的凉意,卷着彼岸花瓣掠过奈何桥的石栏时,会发出细碎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啜泣。孟婆守在这里已经太久了,久到记不清最初是如何接过那只粗陶碗的,只知道每日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舀汤,递碗,看形形色色的魂魄喝完汤,踏着花瓣走向轮回的迷雾。
她见过王侯将相卸下金冠玉带,捧着碗的手还在微微发颤;见过布衣百姓抹去脸上的尘土,望着汤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出神;也见过痴男怨女攥着对方的衣袖不肯放,直到被阴差催得急了,才红着眼眶将汤一饮而尽。汤是温的,入口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甘,咽下去,前尘往事便如潮水退去,只留下一片干干净净的空白。
这日桥头来了个穿青布衫的书生,魂魄轻飘飘的,却在踏上桥的那一刻顿住了。他不像旁人那样迷茫或惶恐,只是定定地望着孟婆,眼里盛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清明。
“孟婆,”他声音很轻,却穿透了忘川的风声,“这汤,能不喝吗?”
孟婆抬起眼。她的脸藏在宽大的斗篷里,看不真切表情,只听见声音平淡无波:“过了奈何桥,总得忘了前尘,才能投胎转世。”
“可我有件事,不能忘。”书生从怀里摸索着,取出一支早已失去实体的玉簪,那是他魂魄里凝结的执念,“我答应过她,要在桃花开的时候,去桥下等她。”
孟婆的动作顿了顿。她见过太多这样的执念,或是一句未说出口的话,或是一件未完成的事,像扎在魂魄里的刺,让他们迟迟不肯喝下那碗汤。但阴司有阴司的规矩,执念再深,终究是要断的。
她舀起一碗汤,递过去:“喝了吧。忘了,就不痛了。”
书生却后退了一步,紧紧攥着那支玉簪,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等了我三年。那年京城赶考,我对她说,若金榜题名,便立刻回来娶她。可我……我病死在了客栈里,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他的声音开始发颤,“我听说她后来一直在桥头等,直到白发苍苍,临终前还攥着我送她的玉簪……孟婆,我若忘了,谁还记得她等过我?”
忘川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彼岸花瓣狂乱地飞舞着,迷了人的眼。孟婆看着他眼里的痛,那痛太真切,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什么。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似乎也有过这样的痛,只是那痛早已被无尽的岁月磨平,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你可知,带着执念投胎,会生生世世被这记忆纠缠?”孟婆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她若喝了汤,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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