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药三英》上卷(第1页)

《蜀药三英》

楔子

蜀地的天,是被岷江水泡软的。青城山的云气往下淌,到了成都平原便化作雾,白茫茫的,能把锦江的船影泡成淡墨;龙泉山的红土往上涌,混着铁矿砂的碎屑,把坡地染成陈年的胭脂;而青城山的风穿过天师洞的钟乳,带着松针的清苦,与丹岩谷的火气撞在一处,竟酿出些说不清的香——那香里有蜀椒的烈,防风的清,还有种藏在土里的温润,像老茶客煨在炭上的酒。

天地初开时,女娲补完天,顺手将剩下的五色石撒向蜀地:赤色的落进汶川峡谷,长出带刺的红果;青色的坠在青城岩缝,生出具节的绿茎;黄色的沉在龙泉红土,孕出拳状的块根。这三样草木,沐着蜀地的雾,饮着岷江水,吸着红土的气,慢慢有了灵性。它们知道,蜀地多湿多寒多风,总得有些性子烈的、清的、温的草木,凑在一起,才能护着这方水土里的人。

那时它们还没有名字,只在山民的柴刀下躲着,在药农的背篓里晃着,在医者的石臼里碎着。直到有个叫石生的少年,用麻纸画出它们的模样,记下它们的性子,它们才开始在人间的烟火里,写起一段关于相遇、配伍、济世的长卷——而那卷长卷的第一笔,正藏在青城山的风里,岷江水的波里,龙泉山的红土里,等着被时光轻轻揭开。

上卷

第一回 岷水孕川土 雾窟生奇椒

蜀地的雾,是有重量的。立春后,青城山的云气顺着岷江水往下淌,到了成都平原,便化作白茫茫的雾,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稻田与竹篱上。雾里藏着水汽、土腥,还有种更烈的气息——那是从汶川峡谷飘来的,带着岩石的滚烫与阳光的辛辣,是蜀椒的魂。

岷江东岸的红土坡,自古就长着丛丛带刺的灌木。春时发叶,嫩红如胭脂;夏月开花,细碎如繁星;秋日结果,初绿后红,像一串串小灯笼挂在枝上。这便是蜀椒,当地人叫它"红玛瑙"。有年冬至,天降大雪,坡下住着的石老汉,夜里起夜受寒,回来便咳得直不起腰,喉咙里像堵着冰碴,连喝三碗姜汤都不管用。

他的孙子石生,才十二岁,看着爷爷蜷在灶边发抖,急得直掉泪。忽然想起坡上的红玛瑙,听村里老人说"这果子能烧寒",便揣着柴刀往坡上跑。雪没到膝盖,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扒开积雪,摘了把红透的蜀椒,揣在怀里暖着。回家后,石生把蜀椒塞进陶罐,倒了些自家酿的米酒,放在灶膛边煨。酒香混着椒香飘出来,呛得他直打喷嚏,却也奇异地让冻僵的手指暖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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