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湖藿缘记
楔子
明嘉靖四十一年,暮春时节的蕲州城郊,细雨如丝,沾湿了山间的蕨类与藤蔓。年过五旬的李时珍,身着青布长衫,背着半旧的药篓,正蹲在一处阴坡石隙前,凝视着几株舒展的草木——三枝分展,每枝顶生三叶,叶背泛着淡淡的紫晕,正是民间常说的“三枝九叶草”,学名淫羊藿。他指尖轻触叶片,触感微糙,鼻尖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辛香,这是他本月第三次来此观察这株草的长势。
此时的李时珍,已辞官多年,专注编撰《本草纲目》已有十载。案头堆叠的旧籍中,《神农本草经》《本草图经》虽对淫羊藿有记载,却多偏于性味与主治,少见各地民间的实际用法;偶有地方史志提及,也多是只言片语,不成体系。“天人合一,草木的灵性本就藏在百姓的生活里。”李时珍望着远山云雾,喃喃自语,“若只凭旧籍,怎能穷尽这株草的妙用?”
恰在此时,山下传来孩童的啼哭,他循声而去,见农妇王氏正抱着三岁的儿子,孩子手背红肿,起了一串水疱。“李大夫,您快看看!这孩子昨日在田埂上玩,手冻着了,今日就起了这些疱,一碰就哭。”王氏急得眼眶泛红。李时珍握住孩子的小手,触手冰凉,水疱晶莹,叹道:“暮春尚寒,地气未暖,孩子阳气弱,寒邪侵肤,这是冻疮初发。”他想起方才见的淫羊藿,又问:“你们村有人用‘三枝九叶草’治病吗?”王氏点头:“有啊!张阿婆冬天冻脚,就用那草煎水洗,说管用呢!”
这句寻常的口传经验,如星火点亮了李时珍的思绪——他早听闻湖广、贵州、江西等地,民间对淫羊藿的用法各有不同,若能踏遍这些地方,搜集各地的实践经验,再结合地方史志与农书,定能让淫羊藿的记载更详实、更鲜活。那日午后,他在药篓里小心收好一株带根的淫羊藿,在《本草纲目》的初稿空白处,写下第一行关于跨区域调查的批注:“淫羊藿,民间用法甚繁,当往黄州、黎平、江西诸地,访民问药,以证其效。”一场围绕三枝九叶的草木情缘,就此展开。
上卷·濒湖寻藿录
第一卷 黄州冬冻春治 藿汤温肤祛寒邪
嘉靖四十一年孟夏,李时珍乘船沿长江东下,抵达湖北黄州府。此时的黄州,江风仍带着凉意,沿江而居的渔民,多有冻疮旧疾——冬日江面寒风刺骨,手脚冻裂是常事,到了春天,残冻未消,稍不留意便复发。李时珍刚住进江边的客栈,就听闻隔壁的渔民老周,因冻疮发作,连船桨都握不住。
他登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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