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渤海之滨,沧州古郡,自汉时便有片亘古荒原。土色泛着霜白,风过处裹挟着咸涩,当地人唤作“盐卤滩”。春深时,别处早已草长莺飞,这里却只有碱蓬草贴着地皮,挣出几分惨淡的红,像大地结痂的伤口;秋凉后,黍粟在别处沉甸甸弯了腰,这里仍只见白霜覆土,连虫豸都不愿多待。
老人们围坐在炕头烤火时,总说这滩涂底下压着“盐龙”——龙吐涎成卤,把地力啃得一干二净,谁要想在这儿种活东西,除非得仙草相助。这话传了一辈又一辈,从康熙年间的《沧州府志》记“盐卤地不生五谷”,到光绪末年的田野间,依旧是那片荒凉。直到光绪二十八年,一个叫吕文扬的年轻药农,背着半本泛黄的《本草备要》,踩进了这片盐霜地,才让千年的“盐龙”传说,渐渐酿出了本草的温香。
第一卷 故园寻药逢异草
吕文扬祖上三代行医种药,原在保定府城郊有片规整的药圃,牡丹、芍药、当归长得郁郁葱葱。光绪二十六年,兵祸突至,药圃被焚,父亲带着他逃回老家沧州盐卤滩边的吕家村,没两年便因积郁成疾,咳着血撒手人寰。
临终那夜,父亲攥着他的手,指缝里漏出半本《本草备要》,纸页被岁月浸得发脆。“文扬,”父亲的声音轻得像风中的棉絮,“沧州多盐碱,却也多奇药——本草生于天地间,总有能扛住盐卤的。若能寻得一味,既能活人,也能活地,咱吕家的本分就没丢。”这话像颗种子,埋在吕文扬心里,转眼便是十年。
光绪二十八年清明,吕文扬已长成二十出头的后生,身板结实,双手因常年采药磨出了厚茧。这天他背着竹篓,揣着两块干饼,又往盐卤滩深处走——前几日听村里老猎手说,滩心有片“绿疙瘩”,牛羊见了都绕着走,不知是啥稀罕物。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脚下的土越来越硬,盐霜沾在鞋帮上,硌得脚生疼。日头过了晌,他又渴又累,靠在一块碱土疙瘩上喘气,舌尖满是咸涩。忽然,一阵淡淡的辛香飘进鼻腔——不是茵陈的清苦,也不是罗布麻的微甘,倒像花椒混了些温醇的药气,顺着呼吸往肺里钻。
吕文扬猛地坐直身子,顺着香味拨开半人高的碱蓬草,只见前面洼地里,竟真有一片半人高的植物!卵形的叶子边缘带着细齿,摸上去有层薄薄的绒毛;淡紫色的小花串在枝头,像一串串迷你铃铛,风一吹就轻轻晃;花下挂着扁圆的荚果,捏起来硬邦邦的,凑近闻,那股辛香更浓了。
他赶紧掏出父亲留下的《本草备要》,指尖在“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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