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近乎叹息的低语,像一片羽毛,轻飘飘落下,却带着千钧重量,砸得连蔓儿神魂俱颤。
微凉的指尖拂过鬓角,拈走枯叶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与他平日里的疏离冷漠、与方才那锁定猎物般的锐利目光,形成了巨大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反差。
连蔓儿猛地睁开眼,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眸子里。暮色深沉,他眼底的情绪像化不开的浓墨,翻涌着某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深不见底的漩涡。
总是这么不小心?
是指她沾了草叶?还是指……她又一次“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的?
恐惧像是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收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抱着木盆的手臂僵硬无比,指甲深深掐进湿冷的木头里。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她听到了!
他会怎么做?像上次一样,用那种轻描淡写却残忍的方式敲打她?还是……
连蔓儿的脸色在暮色中白得吓人,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哆嗦。
沈诺的目光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深邃的眸子里,漩涡似乎平息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难以捉摸的神色。
他并没有如她恐惧的那般发作,也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极轻地、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一阵风,瞬间就消散在傍晚潮湿的空气里。
然后,他收回了手,转身。
青衫拂过田埂边的野草,他没有再回头,步履从容地朝着村尾小屋的方向走去,很快便融入了沉沉的暮色之中。
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连蔓儿还僵在原地,抱着沉重的木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风一吹,冷得刺骨。
他……就这么走了?
没有警告,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那种举重若轻、全然掌控的姿态,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她感到恐惧和无力。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连家小院,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刚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锋,还有那货郎低语的那些模糊字眼。
“家里”、“那边”、“风声”、“跳梁小丑”……
这些词像鬼火一样在她脑子里跳跃,与邸报上那些枯燥的信息、与她这些天观察到的细微之处疯狂碰撞、交织。
一夜无眠。
第二天,连蔓儿眼下乌青更重,但眼神里却多了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孤注一掷。
她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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