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中心的空气粘稠得像化不开的糖,混杂着消毒水和廉价茶叶的气味。
墙上那条“无声倾听日,让心有处安放”的红色横幅,此刻看来像一道讽刺的伤疤。
苏明心坐在长桌一侧,面前是一杯早已凉透的白水。
她带来的新学员们分散在各个角落,笨拙地模仿着她的沉默,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
坐在她对面的中年男人已经沉默了十分钟。
他的手指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黑色机油,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磨掉了漆的旧保温杯。
他身上的工装被洗得发白,肩膀的线条因为常年劳作而微微塌陷。
“我……”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苏明心没有点头,也没有做任何引导性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像一汪深潭,只负责倒映,不负责惊扰。
男人似乎从这片沉静中汲取了一丝力量,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
“他们说我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要我吃药,要我配合治疗。”他自嘲地笑了笑,嘴角咧开一个苦涩的弧度,“狗屁的创伤。我就是……想她了。”
空气再次凝固。
一个新学员下意识地想拿起笔,被苏明心用眼神制止了。
不记录,不分析,不引导。
这是铁律。
此刻,他们不是心理师,只是两个耳朵,一对眼睛。
“她走的时候,很平静。警察来带人,她没哭也没闹,还在厨房里忙活。邻居们都在窗户后面看,跟看耍猴似的。”男人的视线没有焦点,仿佛在看一幕只有他能看到的电影。
“她走到门口,换上鞋,回头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眼眶瞬间红了,那双承载了半生风霜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决堤。
他猛地低下头,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脸,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她说,‘老李,记得关煤气’。”
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碎了现场所有伪装的平静。
几个年轻学员的眼圈也红了,他们终于明白,最沉重的悲伤,往往包裹在最寻常的嘱咐里。
那不是遗言,那是被强行中断的日常。
苏明心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刺中。
她没有说一句“我理解”或“请节哀”,那些话语在如此真实的痛苦面前,显得轻飘而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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