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选料的自主权,对沈星晚而言,意义远不止于信任的加深。这如同一位品酒师终于获得了独立甄选葡萄的资格,一位琴师被允许亲手调试琴弦的张力。这意味着她不再仅仅是技艺的执行者,更成为了材料与作品之间那个至关重要的“翻译官”与“引路人”。
她变得更加勤勉,也更加敬畏。每日除了固定的基本功练习和图纸研读,她将大量时间花在了那堆琳琅满目的木料前。不再是简单地用手触摸,用眼观察,而是真正地坐下来,与每一块可能被选中的木料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她用手指的每一个关节轻轻叩击木面,侧耳倾听那或沉闷或清越的回响,分辨其密度与内部的均匀程度;她用指腹细细摩挲纹理的走向,感受其顺涩与潜在的韧性;她甚至会将木料凑近鼻尖,轻嗅那不同树种特有的、或浓郁或清雅的香气,仿佛在阅读它们各自的生命密码。
顾言将她的专注看在眼里,并未干涉,只是在她偶尔对某块木料表现出特别的兴趣或疑惑时,会看似随意地提及一两句该树种的习性、产地或是历史上常用于何种器物。他的话语如同散落的珍珠,被她小心拾起,串联成对木材更系统、更深刻的认识。
这日,赵伯再次来访,神情不似以往轻松,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他带来的并非寻常物件,而是一个尺许见方的紫檀木匣。木匣本身已是精品,通体紫黑,包浆醇厚,表面浮雕着精细的缠枝莲纹,但右下角却有一处明显的撞击凹陷,漆面开裂,连带着内部的木质也受损微陷,破坏了整体的完美。
“唉,老主顾家传的印匣,说是祖上一位翰林学士用过的,意义非凡。”赵伯叹着气,“前几日家里小辈玩闹,不慎摔了,就成了这模样。找了几波人,都说这紫檀料子太硬,凹陷处又卡在花纹里,修复难度极大,强行处理很容易伤及周围的浮雕和漆面。我实在是没辙了,只能又来麻烦顾师傅。”
顾言接过木匣,仔细查看了那处损伤。凹陷不深,但位置刁钻,正好处于两条缠枝莲纹的交汇处,内部情况不明。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正在静静倾听的沈星晚。
“你看,该怎么修?”
沈星晚微微一怔,没想到顾言会直接询问她的意见。她走上前,没有贸然去碰木匣,而是先像往常一样,仔细观察。她看着那精美的浮雕,那深沉的色泽,还有那处刺目的凹陷。然后,她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在那凹陷周围的区域轻轻叩击,侧耳倾听。
声音传到耳中,与周围完好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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