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天色灰蒙如浸水的旧棉絮,一层薄雾贴着江南花家堡的青瓦白墙游荡。偌大的宅邸沉睡未醒,唯有庭院深处那株老梅,虬枝刺破薄雾,缀着几粒将开未开的骨朵儿,透出些微清冷的活气。
“嘭!”
一声巨响,突兀地撕裂了晨间的宁谧。那声音沉闷,带着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狠狠砸在了精雕细琢的门板上。
紧接着,是少女短促而惊恐的尖叫:“啊——!”
声音来自六少爷花满庭居住的“听涛苑”。
花如令刚刚呷了一口温热的参茶,瓷盏端到唇边,那声巨响和尖叫便隔着几重院落,针一样刺进耳朵。他手腕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汤泼溅出来,淋湿了绣着金线云纹的锦袍前襟。他像是被烫着了,又像是被那声音抽了一鞭子,布满倦意的脸上肌肉狠狠一跳,深重的眼袋下浮起一层难以掩饰的烦躁与……认命般的灰败。
伺候在旁的管家福伯眼皮都没抬,只是微微躬了躬身,动作麻利地递上一块干净的丝帕,声音平淡无波:“老爷,又是六少爷院里。”
花如令没接帕子,任由那深褐色的茶渍在昂贵的锦缎上晕开一片狼狈。他重重地将茶盏顿在紫檀木的案几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盏盖在托碟里跳了几跳。
“知道,还用你说。”花如令额声音略显低沉,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和无处发泄的火气,“这个孽障!昨天还在房顶上抱着柱子说是定海神针,要闹龙宫,今天又是什么路数?拆房子吗?”
他烦躁地挥挥手,像是要赶走眼前无形的苍蝇:“去看看,叫几个人,只要别让他真把自己点了,随他折腾。”语气里满是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放任。
听涛苑内,景象远比花如令想象的更具冲击力。
院门洞开,半扇门板歪斜着挂在门轴上,摇摇欲坠。小丫鬟小荷缩在院子角落一丛瑟瑟发抖的芭蕉叶后面,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连哭都忘了,只惊恐地瞪着院子中央那个身影。
花满庭就站在那里。
他身上还穿着昨夜就寝时的雪白中衣,赤着脚,黑发凌乱地披散着,几缕黏在汗湿的额头。可他那张本该是江南贵公子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却拧着一股子截然不同的蛮横与凶狠。平日里总带着点茫然空洞的眼神,此刻锐利得像刀子,扫过之处,连清晨微凉的空气都似乎被割开。
只见在他的手中,倒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那是他房里唯一的装饰,一柄未曾开锋
(本章节未完结,点击下一页翻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