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十年路,一粒沙(第1页)

十年后的晨光漫过昆仑山口时,陈望舒的登山靴踩在冻土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风卷着沙粒掠过她的鬓角,带来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铜锈的涩味淡了些,岩石的腥气里混进了新的草木香。她低头看掌心,那粒被珍藏了十年的沙正泛着微光,棱角被摩挲得圆润,像块被时光盘熟的玉。

“这边!”林深的声音从断层线方向传来。他比十年前瘦了些,鬓角多了几缕白霜,却依然习惯蹲在地上观察岩石,地质锤敲在岩层上的节奏,和当年在胶囊旁压实泥土时一模一样。他身旁的年轻人正举着探测仪,屏幕上跳动的信号点连成线,像条发光的蛇,直指他们记忆中的位置。

老队长没来。三年前他在整理旧物时突发脑溢血,临终前攥着那枚锈死的罗盘,指腹还停留在“七分队”的刻痕上。现在那枚罗盘就挂在林深的背包上,铜锈里渗出的红痕,在晨光里像道未干的血线。

“探测到金属信号了!”年轻队员的喊声里带着兴奋。陈望舒走过去时,脚步突然顿住——地面上的石英脉里,红色颗粒顺着刻痕隐隐发亮,正是当年他们刻下的坐标。十年的风沙没能磨平这些数字,反而让三价铁的氧化物越渗越深,像给时光盖了个永不褪色的邮戳。

挖掘开始得很小心。当第一铲土被翻开时,陈望舒闻到了股熟悉的味道——是小张那半包牛肉干的油香,穿过十年的时光,依然带着干燥的烟火气。年轻队员们发出惊叹,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铜制胶囊的外壳覆着层细密的结晶,像披了件水晶铠甲,顶端的倒计时器早已熄灭,但光罩的轮廓还在,像圈淡淡的泪痕。

林深用地质刀撬开密封盖时,指尖微微发颤。最先露出来的是那张全家福,塑料封皮虽然泛黄,却依然能看清每个人被风吹乱的头发。小张的笑脸旁边,牛肉干的包装已经脆化,却牢牢裹着那半包肉干,像个固执的承诺。陈望舒的工作手册躺在中间,“砂岩”两个字上的红圈已经褪色,但旁边的笑脸简笔画依然清晰,像个害羞的标点。

最底下是老队长的布包和那枚旧罗盘。布包里的粮票粉末混着沙粒,凝成了块褐色的结,而罗盘的铜针不知何时松动了,轻轻晃动时,竟指向了他们来时的路。“是磁场的作用。”林深轻声说,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晨光,“岩石里的磁铁矿,替它重新找到了方向。”

年轻队员们传阅着这些旧物,当看到那截带着冰碴的登山绳时,陈望舒突然想起小李——他现在是青藏铁路的总工程师,昨天在电话里说“实在走不开,让风替我看看胶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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