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石上潮声》(第1页)

老人刻完最后一笔时,夕阳正把礁石染成暖红色。他妻子的名字“婉君”两个字,依偎在“丫丫”旁边,笔画有些歪斜,像风中摇曳的芦苇,却每一笔都刻得极深,石屑顺着指缝落在退潮的沙滩上,与细碎的贝壳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石头的骨,哪是海浪的鳞。

阿明站在不远处,看着老人用袖口擦拭石面。老人的手抖得厉害,擦到“君”字最后一笔时,袖口沾着的沙粒嵌进刻痕里,像给名字镶了道金边。“她总说,回水河的尽头就是海。”老人的声音带着潮音,“年轻时家里穷,她织渔网供我读水文学校,说等我学会看水流,就知道哪条水路能最快到海边。”

礁石旁的水洼里,映出两个交叠的影子。阿明突然发现,老人袖口的补丁上,绣着极小的波浪纹,与铜鱼符尾部的刻痕几乎一样——后来才知道,那是婉君年轻时的手艺,她总说要把海浪绣在丈夫的袖口,让他走再远的路,都能想起河边的家。

三天后,阿明在整理民国档案时,翻到一本水文观测手札。作者署名“婉君”,扉页上贴着半片贝壳,与林秀信封里的那半恰好能拼合。手札里记录着1953年的回水河:“今日水位涨三尺,拾得上游漂来的木牌,上写‘等君归’,笔迹似他,遂将贝壳寄回河,盼其顺流而去,知我在此望潮。”

手札的最后一页,夹着张褪色的船票,目的地是“东海港”,日期被水渍晕染得模糊,却能看清旁边用铅笔写的小字:“等他学会测水流,就用这张票。”阿明突然想起老人说的话——原来婉君不是没见过海,她早把对海的向往,写进了水流里,等着与丈夫的思念在某个浪尖相遇。

这天清晨,潮水带来个奇怪的东西。在刻着“婉君”的礁石旁,搁浅着个密封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卷录音带,标签上写着:“2005年,渔民周阿福录于回水河入海口,赠婉君女士。”阿明把录音带放进老式播放器,转针转动的瞬间,海浪声里浮出个洪亮的男声:“听说您总等看海?我把南海的浪涛录给您听,您听这声音,是不是和回水河的水一个调子?”

录音的最后,有段极轻的女声回应,像是婉君在河边听见了,对着话筒轻声说:“是呢,都带着家里的潮气。”

老人来礁石旁的时候,阿明正把录音笔放在刻痕上。当“婉君”两个字接触到声波的瞬间,礁石突然微微震动,石缝里渗出细密的水珠,顺着刻痕蜿蜒而下,在沙滩上拼出半条鱼的形状——与铜鱼符的轮廓重合的刹那,远处的货轮鸣响汽笛,笛声穿过晨雾,在回水河面上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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