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 ”
六月所剩无几,茨州守备军已经初见雏形, 萧驰野到了应该继续北上的时候。他在中博两个月, 没有给离北寄过一封私信, 离北也没有给他寄过一封家书。
双方似乎保持着某种默契。
猛出猎的时间越来越长,萧驰野知道它在往北飞。今日他站在庭院里,看着远处余阳渐沉,直到背后的沈泽川轻敲了敲门框, 他才回神。
萧驰野回首, 融在斜晖里看着沈泽川。
沈泽川觉得萧驰野似乎又变得高大了一些,那宽阔的肩膀承担着沉日的重量, 他远比六年前更加强壮。沈泽川看了片刻, 萧驰野微侧开身, 说:“我们去跑马吧。”
比起在阒都的那次策马,这一次萧驰野是认真的。他带着沈泽川上了浪淘雪襟, 从如何踏鞍到如何拉缰绳, 他都事无巨细地讲给沈泽川听。他像是什么都想留给沈泽川, 他的马,他的鹰,他的心。
两个人沿着茨州城外的林道,驾着马小跑向北。这段路不长, 跑到天尽头的余阳消失了, 星子从他们背后延伸而出, 稀碎的光芒遗落满地。北边的山峦水草肥美, 浪淘雪襟跑了上去, 萧驰野勒住马,在风里对沈泽川说:“尽头就是鸿雁山。”
沈泽川放眼眺望,在夜云层叠里,远处是苍茫的天。他只能隐约窥见鸿雁山高隆而起的背部,它像是横卧在天尽头的长龙,怎么也睡不醒,它在大周最边缘画下了蜿蜒的界线。中博能看见它的轮廓,却跑不到它的身边,它滋养了大周北边最辽阔的土地,它是离北大地崛起的万里高墙。
沈泽川听见了风的呼啸,那是与阒都截然不同的风,吹得他的袖袍犹如白鸟展翅。
“这是鸿雁山的呼唤,它也会想念我。当我们靠近它,就能听见更清晰的长调。”萧驰野让浪淘雪襟跑起来,他们在风里颠簸,穿越狂浪的野草,像是扑向鸿雁山的飞鸟。
猛从后振翅而追,盘旋着俯冲下来,掠出了一条草线。
萧驰野忽然在沈泽川的耳边说:“我要带你见它。”
沈泽川耳边的小玉珠被呵热了,他望着前方,说:“萧策安……”
萧驰野偏头,沈泽川说了句什么,但是风太大了,萧驰野没有听清。他不肯作罢,便凑近了些,示意沈泽川再说一遍。
沈泽川说:“再跑就过境了!”
“那就过境,”萧驰野没有停下,“我带你回家去,见老爹和大哥——你适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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