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仁书记对“五•七”大军的确照顾得很周到。首先住得都不错。一律是原先四类份子(地、富、反、坏)家没收来的正规土屋。老邹带老婆、孩子,住在水塘边的一幢高大屋子里,和廖西,顾莲莲做邻居,小张住到了坎下吴村,那里离他家近,骑车20分钟就到了。小江则搬去明山庙住,据说是大队妇女主任李顺秀盛情相邀。
熊秉刚和老徐住在四队的队屋里。这是一幢青砖大瓦房。椽子间铺了杉木板,下再大的雪,雪花也不会飘到被子上。宽敞的厅堂,逼仄的后进间,队里时不时放些化肥、农药之类的公物。熊秉刚和老徐分别占了屋子的东西厢房。这是三先生留给他长房长孙的房产。屋子的真正主人,三先生的孙儿黄忠厚家却住在大瓦房西边低矮的厦屋内。大瓦房门前麻石垫地,一棵枝繁叶茂的柚子树将绿荫公平地撒在厦屋和正房之间。三先生偕小妾逃走时,只带了些金条、银元、珍珠玉器等细软,把偌大的家产和一家老小全留下了,可见当时他的仓促和狠心。忠厚的父亲已经去世,他和老婆、孩子、母亲静悄悄地生活。这一家人从不发出声响,没有鸡鸣狗叫,连孩子也不太哭闹,四周静悄悄的。忠厚娘常佝偻着腰,围满了皱折的眼睛,无神而混浊,从不和人正视;双手骨节粗大,似乎从未停止过操劳。永远在忙着什么:喂鸡、择菜、抱孙儿、捡柴禾、煮猪潲、晒谷子……忠厚个子高、人瘦,熊秉刚亲眼见他从邻居家把二百来斤的石磨轻飘飘地扛上肩,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家屋前,急匆匆放下,然后操起一把锹,飞一般赶去上工。好像没听见他说过话。忠厚老婆倒是鲜嫩得如同清晨的菜叶,看去比丈夫要小一轮。这小女子总是用惊奇的眼光窥视熊秉刚,像扫瞄器一样,过滤熊秉刚的手表、自行车、钢笔、鼻梁上架的眼镜,不理解为什么熊老师床上一床新被窝,还有一床毛绒绒的毯子,下面不垫禾草,铺了一床新棉絮!为什么?她想不通!认为这简直是奢侈!甚至于煮面条放一大匙猪油,用笔在一张表上写几个字,邹老师就会把一大叠钞票(发工资)一五一十点给他,也会让这小女子惊叹不已。这些钱,他们一年做到头也从来没有见过,而熊老师却每个月都可以领一次!她明显地表示:熊老师,你的日子太好过了啊!熊秉刚搬来那天,到他家讨过一次水喝。一家老小正吃中饭,光溜溜的方桌上,只放着一大钵腌菜,连那个抱在忠厚手里的两岁男孩,也大口吞吃忠厚送进他嘴里的掺了芥菜叶子的饭团。紧*竹蔑泥巴墙架了一张窄窄的竹板,补得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床单下露出黄黄的稻草
(本章节未完结,点击下一页翻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