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洲,就是社员经常说到的下头湖里。那地方本是鄱阳湖的一部分,年年涨水,退水,留下大片肥沃的湖田。因为经常被湖水淹没,有民谚说:三年两不收,一收吃三年。最早是渺无人烟的荒滩,后来有逃荒的农民在退水后的淤泥里插上秧,秋后收的一季中稻,度了三年荒。消息传开,渐渐地,人来多了。反正这里是计划外的湖田,不要耕,不用耙,也不要施肥,只要把秧插下去,湖水不淹,收多收少,不要交公粮,也不提公共积累,都是自己的。这样的买卖,谁不会干!在这里栽禾,低头朝裤裆里望过去,那湖田看不到边。有些刚出道的后生子,没见过这阵势,吓得哭。要是栽累了,四周全是水淤泥,歇都冇处歇。公社化后,这样的风水宝地,被有关部门纳入规划,围湖造田,要把下头湖里变成稳产高产的粮仓。建了好几个农场。南昌人习惯上统称为鲤鱼洲。可这地方原本是人家鄱阳湖的地盘,湖水年年要光顾,见没了地盘,自然要涨水。于是,堤坝越筑越高,年年要抗洪抢险。
到鲤鱼洲抗洪,熊秉刚去过多次。其实也就是两个字:挑土。最长见识的是1969年年底到70年初,那一段风雪交加的日子。大地白雪皑皑,北风凛冽,时大时小的雪花,不紧不慢地总在飘落。大雪掩盖了一切。已经分不清草棚、房屋、堤坝、树木,高坡、凹地,以及田园阡陌。远处不冻的湖面涌起夹有冰凌的波涛,顽强地展示大自然的存在,它当然不愿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自以为人定胜天的人类,却不去了解它,亲近它,尊重它,和它做朋友,却一味地要和它作斗争。侵占原本属于它的地盘,筑起一年比一年高的堤坝,妄图拦住浩瀚的湖水。鄱阳湖愤怒了,它每年都要冲决堤坝,回到它原来的家园。但人类不答应!看:红旗,彩旗,醒目的“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备战、备荒、为人民。”的**语录牌,“建好抗洪堤,埋葬帝、修、反!”的大幅标语,比比皆是;杂色的民兵队伍,佩戴鲜红领章、帽徽的身穿草绿色军服的部队,还有一支气质,服饰明显不同于当地人的清华大学“五•七”干校的师生,他们都如辛劳的蚂蚁,在大地上蠕动着。一部分人从低处用十字镐、铁锹取土,装进用竹篾编成的土筐里,另一部分人用同样是竹子制成的扁担(约1米50左右的削好的半边茅竹,柔软,有轫性弹性,便于放在肩膀上挑重物,现在城市已基本见不到了),挑起土筐,或跑或快走或慢走,把土挑到高高的堤坝上,倒下,然后挑空土筐回到原地,再装土,运到堤坝上倒下
(本章节未完结,点击下一页翻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