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双有着黑鱼和红鱼的游动,有着墨晶一样的瞳仁,有着天鹅绒一般的长睫毛的眼睛。他常常隔了长长久久的寂寞和无言的幽怨,有意无意地向阁楼上张望,像极了他的父亲。
他是那个深情似海的将军的儿子。
阳子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还藏在他母亲娇蕊凸起的肚皮里,急不可待地想要出来。在他出生的时候,阳子离开了这座小楼,后来她去了商州,如今她回来了,他该有六岁了吧?
这一刻的他,正踮起脚跟,一步一步用脚尖走上阳子的楼梯,瞪大眼睛望着她:“你就是新来的姑姑吗?”
“姑姑?!”阳子愣了一下,笑了:“你是谁呀?”
“我——叫——钟——望——尘——”男孩说,一字一板的声音,咬字非常清晰,阳子听来却有一触即发的隐痛,她甚至弄不清楚这样的隐痛从何而来,因何而起,好像只是这个名字里所蕴涵的莫名忧伤,还有绝望。钟望尘——望尘,望尘?!这样的名字她一定听说过,见到过——在哪里?在哪里?
忽然想起幼年时就反复咀嚼在心里的那首《蝶恋花》的断句:“四季风雨四季秋,望断红尘,谁染霜天晓?”望断红尘,望断红尘,不就是望尘吗?这首出现在商州伞店每一把红纸伞上的句子,阳子自觉是隐了无限的玄机和莫名的心事的,却不知道还隐藏了这个小男孩的名字,这简直就是她给他起的嘛!阳子用手刮着小男孩的鼻子:“钟望尘,这是我为自己的儿子起的名字吗,怎么让你给偷了去?好没羞呀你!”
钟望尘也笑了:“可你并没有儿子呀?你只有这么一个爱哭的小妞妞!”他说着就俯下身去,趴在窗边的摇篮上,挤眉弄眼地对着熟睡的小妞妞耍鬼脸。小妞妞快三个月了,终日哭个不停,这会儿,她好像变乖了,不哭也不闹。阳子想起几天前娇蕊主动招呼她时说的一句话:“刚生下来的小人儿都是哭长,哭长,一边哭,一边长,过足百日就不哭了,只知道长了。”现在,她的孩子也快百日了,可能也该变乖了。
小男孩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摇篮里的妞妞看,半晌才说:“她真漂亮。”
阳子忍俊不禁:“臭小子,小人精呀你?才多大一点点就知道夸女孩子啦?”
被称做“臭小子”的咬了咬嘴唇:“你舍得让她给我做花媳妇么?”
“舍得!”阳子笑着用手去戳那“小女婿”的额头:“你就乖乖地等她长大,让你娘准备了好聘礼,抬着八抬大轿挑吉日来接你的新娘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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