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红殇 3宠柳娇花(第1页)

张满贯为“一萼红”精心承办的私家堂会,是他一生中所做的最赏心悦目的事。

依然是三面敞开的舞台,依然是门帘台帐、桌围椅披的砌末,依然是全本的《李慧娘》。所不同的是,舞台是筑在四角卧波的莲池之上,复道回廊,曲径通幽,又有了水面的回音与妙趣,两层回廊的看台上挤满了商州城里的富绅名流。七彩的名角串灯与绢纱绣绷的各式宫灯是迷梦般地照耀着的,从庭前的宴席前一溜儿铺展而来的红氍毹,却将这明明灭灭的幻觉一直延伸到正座的神楼与侧座的腰棚之间,台上伶人妙歌舞,台下欢声潮压浦。

身为商州城首富,张满贯劳心挂肚、大肆铺张的,一不为荒诞不经、离奇变诡、凭空补缀的剧情故事,二不为痴绝怨灭、人鬼情恋的唱腔戏文,万千心事难寄,金奉银侍的私家堂会上心心念念欲说还休的,除了珠樱斗帐掩流苏的耍排场,就是柔情一寸愁千缕、此情无计可消除的悦佳人。

生怕离怀别苦,寂寞盈袖,难舍“一萼红”,难舍“一萼红”啊!

而那些流落在龙驹寨勾栏戏房里的注目与凝眸,是把一世闲情与香艳梦觉,都含化在刹那,惊魂在顿失,暗香销魂,吹梦无踪。

“一萼红”就那样在“鬼门道”里一件一件地剥离了自己:瘦削的身子骨,不堪相看,怎奈得张满贯喜欢。眼见他裹着烟色的短衣,抖抖缩缩精胳膊精腿的样子,张满贯的心里弥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不是悲悯,是心疼。浓妆艳抹的精致表情之下,怎么会如此苍白瘦削?薄艺在身,怎堪江湖风冷,可怜了一十六载的好年纪。

险韵诗成,一个是半人半妖半是俊男半是红粉;

扶头醒酒,一个是半痴半醉半是怜玉半是惜香。

本该是走出“鬼门道”不容迟缓,忘了夫君忘了裴郎;

本该是曲终人散风流地上逢场作戏,舍了戏子舍了慧娘。

从此人无闲愁,心无忧虑,不知谁是冤家,天伦梦远不存孽子之心。

却听见谁的轻轻喟叹,弦索寂寞,司板寂寞,那一声忧戚的唱腔像是自天外而来:

恨只恨阴阳难聚鸿沟挡

咫尺天涯各一方

裴郎,裴郎,裴郎!裴——郎!

只以为是心魔,或者是幻觉,或许是莫名,或许是天意。

转过头来就想起来他是谁了。

看见他把猫眼石的珠戒用绢带串起来,系成同心结,挂在脖子上,这个动作熟悉极了。

看见他用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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