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
外型酷似琵琶,咬齿得紧严密缝,却仍然不失为一枚纽扣。
园中此地曾埋玉——原来庵堂中的女子是早有这样的预知的,久埋在地里头的桂子红遇见空气就化烟散去,只有玉会留下,愈陈愈新。
烟飞灰灭之前,它曾经包裹在那样凄艳的颜色里;
烟飞灰灭之后,它是心事一样的冷。
当它静静地躺在式微妈妈的手中,当它重新被搁置在紫檀木的漆匣里,它隽永得简直就是一枚绝世传说。
有谁知道他曾被用来装扮一份母性与柔情?
又有谁能明白他还属于一只小老虎而那只老虎早已随着传说去影无踪?
式微妈妈遍寻搜理了记忆里的每一个旮旯和桂子红留在心里的强烈惊鄂和刺激,才想起了这枚碧玉做就的琵琶纽扣,最先曾在那件红肚兜上见过的,扣子钉在绣着猛虎下山图案的前胸的位置,纽子系在一根绿色的缎带上,纽扣扣上后叠放整齐与那些红披风红袄红裤红鞋红帽一起装在漆匣里,一并埋了化烟成灰。那红肚兜上应该是有一左一右两对纽扣的,一个埋在衣冠冢里,另一个不知去向。
那只去向不明的小老虎啊!
假如他还活着,他是不是戴着另一枚琵琶纽扣呢?
假如他没有死,那么此刻他又在哪里?
自此以后的四年里,一切都变做传说。
日子是传说里一点一滴的发现,式微妈妈是每一个日子每一个发现的证明。她在那点点滴滴的发现与验证里感知着尼姑庵带给她的丰富与寂寞。
没有爱情。
心中的爱情已经快变做沙漠了,那一寸一寸吞噬而来的,是没有滋润的沙尘和缺少和风细雨的庵堂里的熬煎。
没有表哥。
没有古居。
用心认得的爱人好像天生就是尼姑庵的尅星和仇敌,他每来一次尼姑庵都惹得这里妖风四起鬼魅不宁,他在尼姑庵里度过的每一天都是难逃的劫数,躲不过去的灾难。
古居最后一次来尼姑庵的情景,在式微妈妈的记忆里已经定格成一则苦不堪言的隐痛。
那是式微妈妈发现琵琶纽扣的那个夏天,州河的水涨得弥流渐沿,河对面的学生都不能来上学了,空旷的尼姑庵又只剩下式微妈妈一个人看守,闲得太无聊就想着给表哥拍一封电报——她那虚幻的有名无实的情郎啊,他真是被尼姑庵吓破了胆子,自那日匆匆一别,两年有余,他竟是黄鹤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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