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水碾磨房(第1页)

我好像一直没有提起铃铃姐姐。

讲奶妈家的故事我怎能跳过铃铃姐姐呢?

就在式微妈妈抱着我去见奶妈的那个夜里,无论是式微妈妈还是奶妈还是我自己好像都冷落和忽视了铃铃姐姐的存在。

她那时真是一个小可怜。

她的存在好像只是为了验证一段屈辱,一个让人唾弃的事实。

都是关于奶妈的。

后来好多人都说其实奶妈所有的错误与不幸都缘于水碾磨房。

不仅仅是彭家屋场的水碾磨房。

其中的故事很远,很远,远到说起它时就要先说三棵柏,说完三棵柏还得说祠堂。当然,再久远的故事肯定也与奶妈有关,假若你仅仅只是因为惧怕久远而没有耐心倾听那些与奶妈有关的故事,你也就弄不懂以后那些和奶妈的命运息息相关的情节。

先说三棵柏。

三棵柏是彭家屋场的族长早年在这村子里定居时随手栽的。没修祠堂之前它们只是三棵孤零零要死不活的弯弯树,头顶依稀着疏松枯黄的树冠,树杆上鼓突着许多拳头般大小的疥痂,无风时也摇摇欲倒,起风时整个树身贴近地面,风过三日也直不起腰身。修祠堂选定这三棵柏的穴地,完全是一个手执罗盘走游四方的风水先生的功劳,他半睁半闭着眼睛走过村口的牛道,花白的胡子在唇前颌下飘忽着,由于是跛子,赶路时总是聊以自慰地嘟咙着“转铺脚底路不平——路不平!”,可他从来没跌过跤,再难走的路再不平的坡走得再快也不会跌跤。谁知他偏偏走过了彭家屋场走过这个村口的牛道,偏偏走在这里就莫名其妙地跌了一跤。睁开眼睛爬起来,来不及拣起掉在地上的罗盘,风水先生一眼先看见了这三棵柏:这是一块宝地哇!

再说祠堂。

修祠堂当然是得了跛脚神人的指点。所请的工匠画师也都从长安城里来,都是些修补过钟楼描绘过长安盛景的,本是技高一筹见多识广的,来到商州修这彭家屋场的祠堂却让他们大开了眼界。异事发生在破土动工的这一天。彭家屋场的族长那时已对风水先生的话深信不移,修祠堂照例要用八台大轿请了去观了天象再看了阴阳的,日子就定在三月初九午时三刻,工匠们在用清酒喷洒过的“正穴”上挥锨舞镢实施“奠基”,三下两下之后,只听见“砰”地一声,刨出了一个大号的土瓷大瓮,打开来一看,你猜是什么,是一瓮白花花的银子。足足三千两,也是装在资峪产的大瓮里,也在瓮底衬着画了道符的黄表纸,共有六层,每一层铺银五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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