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子掀开那面油腻厚重的粗布门帘,矮身钻了进去。一股混合着劣质酒气、陈旧木料味和淡淡烟火气的暖流,顿时扑面而来,将他身上从外面带来的湿冷寒意驱散了不少。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随即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酒馆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更为狭小、低矮。
茅草铺就的屋顶黑黢黢的,被长年累月的油烟熏得发亮,几根粗陋的原木作为梁柱支撑着,上面也挂满了蛛网和灰尘。四壁是用黄泥混合着稻草夯筑而成,墙面斑驳,露出里面粗糙......
风雪扑面,如刀割肤。黑袍男子不动如山,唯有指尖轻触棋子时,袖口裂帛之声微不可闻。那枚黑子落下,恰似雷霆坠地,无声却震彻心魄。石棋盘上,黑白交错,已成残局??七十三手,胜负未分。
他凝视着对面空位,仿佛那里坐着一位看不见的对手。良久,他低声道:“你终于来了。”
话音落处,风雪忽止,天地清明。一道身影自云隙间踏雪而下,步履从容,衣袂不沾半点尘霜。来者身着青灰儒衫,眉目温润,竟是李慎。
“十年不见,”李慎立于棋盘三尺之外,微微一笑,“你竟还在等这一局。”
黑牙抬眼,目光如古井深潭。“你说过,棋未终,人不散。”
“可天下已定。”李慎缓缓蹲下,拾起那枚白子,轻轻置于掌心,“承嗣大典废止,太子仁德,边疆安宁,百姓安生。你说要守住人间,如今也算守住了。”
黑牙不语,只将目光投向远方。极北之地,冰川如龙脊横亘,寒雾缭绕中隐约可见一座倒悬宫殿虚影,若隐若现??逆影井残阵仍在运转,幽墟界并未完全闭合。他知道,平衡只是暂时的。渊君被锁链镇压,却未消亡;鼍神血脉仍在皇族体内沉睡,随时可能苏醒。
“安宁?”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依旧,“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寂静罢了。”
李慎轻叹:“那你为何不出去?为何困守此地,与风雪为伴?柳七每日擦拭玉符,是在等你归来。她不是传说中的‘守魂爷’信徒,她是那个曾为你挡过毒镖、替你藏过断铃的人。”
黑牙垂眸,左手无意识抚过腰间铃铛。那铃早已无声,只剩一道裂痕贯穿铃身,如同命运刻下的伤疤。
“我不能回去。”他说,“一旦我踏出此地,缚神契便会松动。我是钥匙,也是封印本身。只要我还活着,渊君就无法脱困。可若我动了凡心……”他顿了顿,“哪怕只是一念牵挂,锁链就会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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