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中天的一天是这样度过的:
早晨七点半,他和其他的年轻工人如潮水般涌出宿舍,穿着同样款式的工装,无精打采地沿着一条尘土弥漫的水泥路走进车间。在这里,工人一旦被发现未按要求穿戴工装、违规在车行道上走路、甚至在园区内用手机拍照,都可能遭到保安的责骂乃至恐吓。
上班之后,他才发现这企业比起学校,管理得严格多了。上班时间是不准说话的,这是纪律。有次楚中天想和旁边的工友拉两句家常,好完成闵直方给他布置的采访任务,被刚好前来巡视的“拉长”发现了,狠狠地训了一顿。这“拉长”是港台的叫法,就是线长的意思,是管理一条流水线的工头,也就是旧社会的“拿摩温”。
四个小时的劳动过去,到了午饭时间,只有半小时,匆匆吃过午饭之后,工人们又回到了车间,开始重复性的劳动。楚中天就想起在《摩登时代》里面,卓别林干的就是这活。他担心自己如果长期干下去,会不会像卓别林那样疯掉。
四个小时之后是晚餐,晚餐之后,过不了两个小时,又是加班。他算下来,一天要工作十二小时之久。
在裕翔的劳工队伍里,楚中天这样的操作员是人数最为庞大的队伍。这个群体几乎都来自农村,大多数只读完初中、中专便外出打工。在这里,依靠每日简单而重复的劳作,他们每个月能挣到2500元左右的收入。
直到傍晚时分,工厂的宿舍区才会逐渐回复生机。下了白班的工人们带着疲惫和放松的神情,成群结队地穿梭在灯火辉煌的小巷里。他们脱下千篇一律的工装,穿起各种新潮的休闲服,在各个角落热烈交谈着从钓鱼岛争端到谁的男朋友更帅气之类的话题。
在他的宿舍里,住着八个工友,都是在不同的产线,不同的工位,也有着不同的上下班时间,整整一个星期过去,楚中天都没有弄清楚到底是哪些人和他住在同一宿舍。他下班回来,上铺的那个早已上班去了,而他上班的时候,对面铺位的还没有下班回来。作息时间不同和习惯性的倦怠,是阻碍他们彼此交往的重要原因。
有时能碰到和他同时上下班的,就是辛孟远。楚中天问起辛孟远:“你跑的地方多,知不知道为什么工厂要这样安排工作时间和宿舍人员?”辛孟远说:“这还不简单,他们是故意把工人分开安排的,为的是防止你们结起伙来闹事。”
这又是一门学问,楚中天说:“到这里工作真长见识,他这几天学到的东西,在大学里可能一年也学不到。”辛孟远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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