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失手跌了扇子,宝玉盛怒之下要撵她走。
怡红院跪倒一片替她求情,唯独她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可到了晚上,宝玉忘了白天的争执,纵容她撕扇子取乐。
晴雯在裂帛声里笑得恣意,浑然不觉自己撕碎了最后的敬畏。
她越发跋扈,骂婆子、吓小丫头、撺掇宝玉装病逃学。
怡红院成了大观园最不敢招惹的存在,而她,便是那根最先烂掉的出头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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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蒸腾着午后,日头白晃晃地悬在头顶,连一丝风都吝啬。怡红院正屋里,那冰盆里仅剩的几块残冰,也快化尽了,徒劳地渗着一点凉意。空气凝滞,沉闷得让人心口发堵。
“哗啦”一声脆响,突兀地撕裂了这粘稠的寂静。是晴雯失手跌了宝玉的那柄湘妃竹股、泥金笺面的精致折扇。扇骨断裂的声响格外刺耳,扇面委顿在青砖地上,沾了浮尘,像个骤然凋零的美人。
宝玉午睡被扰,心头本就无端烦躁,此刻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从榻上坐起:“作死的蠢材!如今越发连个扇子都拿不稳了?”他眉头拧着,声音拔得又尖又利,带着被搅扰的怨毒,“明日你自己讨了情,出去罢!横竖这里也容不下你了!”
这话像冰水兜头浇下。晴雯正蹲身要去拾那残骸,闻言动作一僵,指尖停在半空。一股火气“腾”地冲上她的脑门,盖过了那一瞬间掠过的惊悸。她霍地直起身,丹凤眼斜睨着宝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二爷好大的气性!跌了扇子原是失手,值当这样?嫌我不好,横竖出去就是,也不必等明日,这会子就回明了太太,我立时便走!”她声音清亮,字字带着棱角,撞在闷热的空气里。
宝玉的脸涨得通红,他何曾受过丫头这等顶撞?尤其还是素日里他格外纵容的晴雯。他气得浑身发颤,指着晴雯:“你……你……” 话未出口,晴雯那连珠炮似的讥讽又砸了过来:“往日比这贵重的,也不知砸了多少,也没见个声响儿。一把扇子罢了,就这么着?嫌我们,就打发了我们,再挑好的使唤!好离好散的,倒不好?”
“轰”的一声,宝玉只觉得血全涌到了头顶,理智那根弦彻底崩断。“好!好!你横竖是瞧不上我这地方了!”他几乎是吼出来,额上青筋暴跳,“来人!这就去回了太太,说晴雯大了,留不住了,让她家里即刻领了人出去!”
“轰”的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晴雯眼前炸开,方才那点强撑的硬气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冰冷的恐惧直透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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