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居于长街东侧,三进大殿及配殿,前面有琉璃砖门及戟门各一座,两门之间有七座石桥。
一架玄黑马车停在石桥之外,一个瘦削的身影着外粗麻内缎面斗篷跨石桥缓步而行,太庙殿宇均为黄琉璃瓦顶,建筑雄伟壮丽,大殿周围有三重汉白玉须弥式台基,周围有石护栏,护栏外每隔十步便站一小黄门。
小黄门眼见素日大太监嘴里才能看见的吴大公公正弓着腰,执拂尘,远远而来,明明矮着身形,一横眼一竖眉,无不彰显天子身侧第一内监的气势。
小黄门一个接一个的,头压得比鹌鹑更低。
可惜,头压得再低,耳朵还开着,还能听见里头清晰的女声。
女人在哭,绝非哀哀恸哭,而是扯着嗓,像撒嗲,像哭告,像尽情地宣泄情绪。
“...哥哥呀!你走得早呀!你一走,剩下这偌大的江山没了看顾!剩下我们可怜巴巴的徐家人自生自灭!剩下你无依无靠的妹妹看着小辈的眼色活呀!”
“我徐浸苑生为中宫嫡女,父亲、兄长皆为国君,如今老了,不中用了,被人像犯人一样查来查去!府邸门口藏着人...店肆里头藏着人...一睁眼呀!便又是个战战兢兢的一天!”
女人猛地提高声量,嘶声哭着:“哥哥!哥哥!求你醒醒!哥哥!”
徐衢衍跨过门槛。
太庙殿宇灯火通明,八个牌位依次摆放,太宗皇帝的牌位在最顶上,金箔为墨、朱漆为底,厚有三寸的老柏木做成牌位可历千年风霜,最近的便是昭德帝,看上去朱漆尤新,在烛火摇曳里像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水泡木。
香火供奉密密麻麻攒着,期待这群帝王在黄泉之下,仍能延续荣光。
徐衢衍面目温和地一一扫视而过:于帝王而言,生前身后事一样重要,功过几许只凭史书上寥寥几语,这样的评判标准或许并不真实,却胜在公平——对每一位帝王,都是一样的公平。
太宗皇帝,开国大帝,史册单开一章,细说功德;
而他的父亲,落在史书浮页上,或只有“性温雅,不擅权,好书画”这九个字罢——有何意义?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生为帝王,既未突破燕云直捣鞑靼与瓦刺,更未择优取臣享治盛世,反被奸人蒙蔽,心甘情愿地成为江南官场密密麻麻爬满帝国中枢的裙带...
若有这样的身后名,倒不如不做这皇帝,做一只见不得光的虱子吧!藏在华丽衣裙的褶处,也算享了荣华。
徐衢衍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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