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东麓，蜿蜒的山道上，一支残破的队伍正仓惶北撤。

这便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的黑山军。

队伍拖沓绵延数里，不成队列，更无阵型可言。

士兵们大多丢盔弃甲，满身泥泞血污，脸上只剩惊恐和麻木的疲惫，如同行尸走肉。

队伍中间，几名亲卫簇拥着一匹战马，马上之人正是黑山军大帅张燕。

他面色灰败，嘴唇干裂，左臂用布条胡乱缠着，不断渗出的暗红血迹染透了衣袍。

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眉头紧锁。

昨夜那支突如其来的冷箭不仅射伤了他的胳膊，更射穿了他心中的傲气。

那场冲天的大火，那些悍不畏死的冀州兵，还有那个叫张郃的将领……这一切如同梦魇，在他脑海中反复冲撞，挥之不去。

他从未料到冀州军中竟藏着如此棘手的人物。

“大帅，前面路不好走，您还是下来坐滑竿吧？”亲兵队长小心翼翼地劝道。

张燕摆了摆手，牙关紧咬，忍着伤口的剧痛，转头看向周围溃散的士卒。

他能感觉到，军心已经彻底散了。

昨夜一战，不仅粮草辎重尽毁，伤亡更是超过了五千人，加上之前攻城和隘口损失，他带来的三万大军，如今还能跟在身边的，恐怕已不足一半，且大多带伤，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都他娘的快走！磨蹭什么！”一名头目挥舞着鞭子，抽打着掉队的士兵，试图维持秩序，却只换来麻木和怨恨的眼神。

“还走？往哪儿走？”另一个角落，几名将领围在一起，争执声越来越大。

正是于毒和杨凤等人。

于毒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意和沮丧，低声道：“大帅伤重，粮草断绝，张郃那厮追得又紧，我看……不如找个地方，向韩馥投降算了。弟兄们跟着咱们出生入死，不能都折在这里啊。”

“放屁！”

杨凤眼睛瞪得溜圆，一把揪住于毒的衣领，“投降？亏你说得出口！我们杀了多少冀州官兵，抢了多少村镇？韩馥那老儿能饶了我们？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死得更惨！”

“那你说怎么办？硬撑下去？拿什么撑？弟兄们的肚子都填不饱了！”另一名渠帅也忍不住抱怨。

“都给老子闭嘴！”一声虚弱却带着怒意的喝斥传来。

张燕在马上强撑着身体，目光如刀子般刮过争吵的几人，“我还没死呢，就想着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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