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国十五年五月初,安邑县丞在城门口跺着脚来回走。
远处官道扬起黄尘,他数着马蹄声,直到看见青衫黑马的身影,才慌忙整了整歪斜的官帽。
劝农使柴云海翻身下马,顺手把马鞭递给身旁的玄甲卫,目光扫过城墙下蔫头耷脑的麦穗——本该齐膝的麦苗,如今只到脚踝,叶片卷得像晒干的烟叶。
“县丞大人,还望您能派人去将里正们都叫到城隍庙。”
“遵命,请使君大人稍待片刻。”
柴云海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粗布短打的前襟已经泛起些许泥污。
县丞张嘴想劝他先停下来歇歇脚,却见柴云海小小的身影已经蹲在田边,手指抠进板结的土块里。
“水呢?”
他捏碎土块,里面连半粒湿土都没有,“涑水河的支渠修了几年?”
县丞喉咙动了动,想说“三年前上过岁修奏报”,却在柴云海抬起的目光里把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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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三刻,二十三个里正挤在城隍庙偏殿。
柴云海站在香案前,手里握着从涑水河边捡的鹅卵石,“啪”地砸在供桌上:
“那么……哪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渠底的草比麦苗还高,石头堵了三分之一,这就是你们的‘岁修’?!”
他抬眼扫过众人躲闪的眼神,从袖中抽出卷竹简摔到地上,强压怒气低语道:
“这半个月以来,我亲自带人测过,主渠到安邑城这段,水位比五年前记载的低了二尺七寸。”
城西里咳嗽两声,回道:
“使君大人,修渠得征民夫,眼下正是薅草的时候......”
“薅草?”
柴云海打断他,从腰间解下皮质图囊,展开涑水河流域图,指尖划过安邑段,对众人说道:
“再不修,夏至前必有旱情。去年你们报的‘田畴辟’,我看是‘田畴荒’!”
他猛地卷起图轴,“明日起,全县丁壮自带工具,修渠的干粮由县仓出,敢有偷奸耍滑的,拿我这道符去衙门领三十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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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十,天刚破晓,涑水河畔便已经聚起上千人。
劝农使柴云海挽起裤腿,抄起铁锹跳进渠底。
站在他身后的县丞被阳光晃得眯起眼,随即厌恶地退了两步,心想这使君发什么疯,好端端的来这河畔作什么,老实待在劝农使署里混一混,玩一玩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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