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的春雨,说来就来,连绵不绝。
细密的雨丝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灰色幕帘,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
临沧江的水位,因此暴涨了数尺。浑浊湍急的江水,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泥沙与断木,发出“轰隆隆”的咆哮,如同一条被彻底激怒的黄色巨龙,疯狂地撞击着江心那座孤零零的雄关。
南剑关。
这座以天险著称的关隘,就像一颗被钉死在江心要害处的巨大獠牙,将南北两岸彻底隔绝。
通往南离国境的那座石桥,早已被炸得只剩下几截光秃秃的桥墩,兀自矗立在怒涛之中,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两地间早已断绝的情谊。
雨水顺着城墙上那些漆黑的垛口不断滑落,汇成一道道细小的水流,让整座关隘都显得湿漉漉的,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与肃杀。
【神机军】的帅帐之内,温暖干燥。
两盆烧得正旺的兽首炭炉,将帐外的湿寒之气驱散得一干二净。文聘身着一身寻常的青色布袍,并未披甲,正端坐于帅案之后,手中捧着一卷早已被翻看得有些卷边的竹简兵书,看得入神。
帐外是震耳欲聋的水流咆哮,帐内却只有他偶尔翻动竹简时发出的“沙沙”轻响,和炭火燃烧时那细微的“噼啪”声。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让每一个进出帐篷的亲兵,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位主帅的思绪。
与帅帐内的沉静截然不同,南剑关南侧的关墙之上,却是另一番光景。
雨势稍歇,但天空依旧阴沉。
【神策军】统领,“上将”邢道荣,正以一个极为慵懒的姿态,斜躺在一张由亲兵特地为他搬来的、铺着柔软毛皮的木质躺椅上。
他身上那副擦得锃亮的银色盔甲,只穿了上半身,下摆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里面名贵的蜀锦内衬。他一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捏着一颗刚刚从冰镇过的井水中取出的鲜嫩荔枝,慢条斯理地剥开,将那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入口中。
在他身旁,还放着一个果盘,里面堆满了各种南境特产的时令鲜果,琳琅满目。
两名亲兵一左一右,一个负责为他打扇,一个负责为他剥水果皮,伺候得无微不至。
邢道荣一边享受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睥睨着数十丈外,那片属于南离国境的、被雨水浸泡得泥泞不堪的对岸,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屑。
“一群只会偷偷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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