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没有说话。
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的判断是对的?说眼前这一切都是伪装?
他没有任何证据。
他的“证据”,只是他作为一个百战老兵的直觉,只是他对那支军队身上那股无法掩盖的杀气的感知。
可这些东西,在森严的军法和如山的“铁证”面前,一文不值。
宋看着眼前这位神色已经极度难看,无论品级还是官职都要比自己高很多的孙贺,又看了看百步之外,那个好整以暇的身影。
那个自称“王建成”亲兵的校尉魏定,此刻已经收敛了所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甚至从旁边那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校尉高平手中,接过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那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那副模样,不像是一个身处敌营的奸细,倒更像一个刚刚洗浴完毕,准备安歇的贵公子。
那份云淡风轻,那份有恃无恐,本身就是一种最极致的羞辱。
宋然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自己已经输了。
不是输给了敌人,而是输给了……自己人。
输给了这军中根深蒂固的官僚习气,输给了这些只知钻营、早已没了血性的“袍泽”。
他心中那股因为被冤枉、被羞辱而燃起的怒火,此刻,仿佛被这冰冷的雨水,彻底浇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悲哀。
他将那只一直紧握在刀柄上的手松开。
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让在场所有紧绷着神经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宋然抬起头,那张被雨水冲刷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此刻神色复杂难明。
他对着那个刚刚还在用言语将他逼入绝境的“校尉”魏定,缓缓地,躬了躬身。
“是我……孟浪了。”
宋然的声音,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里硬生生地抠出来的。
“魏将军,实在……对不住。”
说完,他便垂下头,不再言语,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石像,静静地立在雨中。
他身后的王头儿等人,看到自家将军这副模样,一个个都红了眼眶,却也只能无奈地跟着低下了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
孙贺见状,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也终于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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