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残缘泣狐情(第1页)

暮秋的京城,铅云如墨般层层堆叠,沉沉压向王宅飞檐,连御赐匾额上的鎏金纹路都在阴翳中褪成黯淡的灰。垂花门外,枯死的紫藤像扭曲的锁链,缠绕着冻僵的鸟雀尸骸,每当寒风掠过,枝桠间便传来细碎的骸骨碰撞声,仿佛无数冤魂在呜咽。王太常扶着雕花栏杆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坠入满地腐烂的牡丹,暗红的血迹在青砖上晕开,宛如一朵朵狰狞的妖花。

东跨院曾是王府最暖的角落,如今却浸在刺骨寒意里。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只能照见空荡荡的鸳鸯枕,锦被上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折痕,似是故人的残影。往日里,小翠总爱踩着绣着杏叶的软缎鞋,追着元丰在游廊嬉戏。她的茜色襦裙扫过青砖,裙上金线绣的杏花便在光影里流转;而他腰间的杏形玉佩每与她的银铃相撞,都会溅起一串清越的回响。"公子输了!"她曾将沾满糖霜的指尖戳在他唇边,"罚你今夜给我暖手。"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将交叠的影子投在并蒂莲纹的锦帐上,比任何诗画都旖旎。

变故陡生那日,书房檀木案几震颤不休。王太常攥着弹劾奏章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案头锦盒里,那只承载着家族命运的玉瓶泛着冷光——瓶身羊脂玉通透如泪,金丝镶嵌的广西山茶花,却似凝固的血色。


"让我瞧瞧!"小翠赤足踩过冰凉的地砖,茜色裙裾扫落案头奏章。她捧着玉瓶的指尖微微发颤,瓶身映出她眼中的惊叹,发间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在玉面投下细碎阴影。"当心!"元丰的惊呼被一声脆响撕裂。玉瓶脱手坠落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小翠踉跄着扑向碎片,却只接住几片割破掌心的锋利,鲜血滴在残玉上,绽开妖冶的红梅。

"孽障!"夫人掐着小翠的下颌,金护甲深深陷进她苍白的肌肤,"这是能救你公公命的东西!"王太常的拐杖狠狠砸在青砖上,裂痕如蛛网蔓延:"养了你三年,竟不如这碎玉!"小翠仰起脸,血泪混着胭脂在脸颊蜿蜒,耳尖突然露出雪白的狐耳,身后九条蓬松的尾巴若隐若现。

"原来在你们眼里,我终究只是个物件。"小翠突然笑出声,笑声却比哭更凄厉,"五十年前,还是孩童的老爷在雷雨中救下重伤的白狐。你可还记得那破庙中,用蓑衣裹住我焦黑身躯的少年?"她眼中泛起幽蓝狐火,尾尖的焦痕清晰可见,"那场雷霆天劫,要取我性命。是你用单薄的身躯挡住天雷,左肩至今还留着烧伤的疤痕。"

王太常如遭雷击,五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暴雨夜,年幼的他在书斋撞见浑身焦黑、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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