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浸了墨的鲛绡,将汴梁城的飞檐斗拱层层笼罩。朔月悬于铅灰色的云层之后,像一柄被岁月磨钝的青铜匕首,在天幕上投下冷冽而破碎的光影。城西深巷尽头的王宅在朦胧夜色中若隐若现,黛瓦飞檐的轮廓被月光晕染得影影绰绰,檐角铜铃偶尔发出细碎声响,恍若垂死者最后的呜咽。
王生拖着沉重的步伐,踏着满地斑驳的树影归家。白日里喧嚣的街巷此刻寂静得可怕,唯有秋虫在暗处发出细碎的呜咽。每一片被他踩碎的梧桐叶都在发出窸窣轻响,露水沾湿的鞋履在青砖路上留下蜿蜒水痕,宛如一串暗红的血珠。远远望见自家书房虚掩的雕花槅扇,他的心脏猛地收缩——往日贴着镇宅朱砂符的门扇,此刻只剩半截残角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是命运在向他发出无声的嘲笑。
"又来了......"王生的喉结艰难地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种熟悉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在三清观求得平安符,为何又回到了这个该死的夜晚?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张剥落的人皮、森白的骷髅,还有那声让他魂飞魄散的"公子终于来了"。可他的双脚却不听使唤,机械地朝着书房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坟墓上。
推开门扉的瞬间,一缕混合着晚香玉与檀木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掩盖不住底下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肉腥甜。月光透过窗棂的万字纹镂空,在青砖地上织就细密的银网,像是为他设下的天罗地网。绣着缠枝莲纹的帷幔后,一道纤影斜倚在湘妃竹榻上,茜色披帛从皓腕间如流霞般垂落。这画面美得令人窒息,却让王生的胃部翻江倒海。
"不......不要......"他在心底疯狂呐喊,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靠近。那女子抬手理鬓的动作婉约动人,可十根指尖却泛着青灰,宛如深秋将凋的残荷。王生眼睁睁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如绢帛般从脸上滑落,露出底下嶙峋的白骨。空洞的眼窝中流转着幽蓝微光,嘴角裂至耳际,挂着一抹诡异的浅笑:"公子终于来了..."
这声音与记忆中重叠,却又带着一丝疑惑。画皮鬼望着眼前这个浑身颤抖的凡人,心底泛起莫名的恐惧。她明明记得已经享用过这人的魂魄,为何又回到了这一刻?那些精心绘制的人皮、巧夺天工的妆容,为何都成了一场重复的闹剧?她想要逃离,想要撕碎这虚假的场景,可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继续着剥皮的动作,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诅咒。
剥落的人皮平铺在榻上,美得令人屏息。远山眉黛用最上等的烟墨勾勒,丹凤眼尾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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