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险滩(第1页)

运河的水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变成了一匹沉默的、墨绿色的巨绸。风贴着水面刮过,带着刺骨的湿冷和河底淤泥翻腾起的腥气。一艘勉强能称为“船”的破旧舢板,像片被遗弃的枯叶,悄无声息地滑入水流湍急的河心。舢板没有帆,只有贺连城手中那根坚韧的鱼竿,如同定海神针般稳稳控着方向,借着水势和暗流,朝着下游那片被称为“鬼见愁”的险滩疾驰。

萧小墨蜷缩在舢板最干燥的角落,身上裹着姐姐的外衫和一块散发着鱼腥味的破油布,小身子还是止不住地发抖。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从货栈带出来的糖老虎,糖老虎的尾巴尖儿已经被他紧张地啃掉了一小块,在嘴里慢慢化开,甜丝丝的味道稍微压住了喉咙里的血腥气和河水的腥臊。

肚皮上那片枫叶胎记,此刻像揣了一块烧红的炭,又烫又胀,随着舢板每一次颠簸,都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仿佛在拼命提醒他:近了!更近了!“阿姐…墨儿肚皮…好热…”他小声哼哼,把冰凉的小脸贴在糖老虎上降温。

萧清漓盘膝坐在他身前,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剑。她一手按在弟弟裹着油布的肩头,传递着无声的安抚,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蒹葭剑的剑柄。腕间的龙纹护腕与怀中那枚沧溟令碎片持续传递着微弱的共鸣,一阵阵温热感顺着血脉流淌。

她锐利的目光穿透薄雾,死死盯着前方逐渐变得汹涌、发出低沉咆哮的水域——鬼见愁到了!

月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下些许惨白的光。隐约可见前方河道陡然收窄,两岸是狰狞嶙峋的黑色礁岩,如同巨兽交错的獠牙。河水被挤压着,咆哮着冲向狭窄的隘口,激起大片浑浊的白沫和无数大小不一的漩涡。水声不再是平缓的哗哗,而是变成了沉闷如雷的轰鸣,震得人耳膜发麻。

“墨哥儿,坐稳了!”贺连城低吼一声,独眼在昏暗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精光。他浑身肌肉贲张,脚下如同生根般钉在摇晃的船板上,手中鱼竿时而如长枪般探出,精准地点在暗流涌动的关键节点,拨开致命的漩涡;时而又如灵蛇般回旋,卸开拍打而来的浪头。舢板在他的操控下,如同一尾狡猾的游鱼,在狂涛怒浪间惊险万分地穿梭。

萧小墨吓得闭上眼睛,小手死死抓住船舷冰冷的木头,小脸埋在姐姐怀里,只感觉天旋地转,身体被一次次抛起又落下,冰冷的河水不断溅在脸上。糖老虎都快被他捏变形了。

“石佛沉…石佛沉…”贺连城口中念念有词,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两岸狰狞的礁石和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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