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而坐。秦思齐并未立刻饮茶,而是开门见山,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
“大师,晚辈先有一问。此番武昌大疫,生灵涂炭,尸骸枕藉。
宝刹香火鼎盛,信徒如云。然晚辈所见,寺中僧众,除诵经超度、施舍些许粥水外,可曾如王济民神医那般,深入疫区,悬壶济世?可曾如府衙小吏般,奔走于街巷,清秽防疫?可曾如城外农夫般,忍饥挨饿,将口粮省出以济他人?”
永信和尚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神色不变:“阿弥陀佛。佛法慈悲,普度众生。僧众诵经祈福,超度亡灵,亦是消灾解厄,安定人心。至于施药防疫,自有官府与医家担当。僧侣持戒清修,自有其本分。”
“本分?”秦思齐微微提高了声音,眼中锐光闪现:“大师所言本分,是枯坐山林,念经自了?还是入世济人,践行慈悲?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何在?岂非正是那哀鸿遍野的疫区?岂非正是那饥寒交迫的贫民窟?武昌城危难之际,贵寺拥有良田千顷,僧舍百间,粮仓盈实,更有众多通晓文墨、精力充沛的僧才。
若能将部分田产所出用于赈灾,若能将部分精舍辟为临时病坊,若能让识文断字的僧人参与防疫文书抄写、甚至开蒙教导流民孤儿…这难道不是更大的慈悲?不是更契合‘普度众生’之宏愿?为何只见诵经祈福,不见躬身入局?”
秦思齐的质问如同连珠炮,直指核心。他结合自身在府衙的见闻,将儒家“经世致用”的理念与对佛门避世倾向的批判,毫无遮掩地倾泻而出。这已不是简单的请教,而是激烈的思想交锋!
永信和尚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愠怒。秦思齐的言论,在他听来,几近离经叛道,是对佛门清修传统的巨大挑战。他沉声道:“小施主此言差矣!佛门清净地,非世俗衙门。僧侣持戒修行,以求解脱,弘扬佛法,教化人心,便是对世间最大的贡献!
若如施主所言,让僧众去行医防疫、管理流民,岂非乱了法度,本末倒置?且寺产乃十方供养,用于供奉三宝,维系法脉,岂能轻易挪作他用?”
“法度?本末?”秦思齐毫不退缩,反而露出一丝略带讥诮的笑意,“大师,佛门广厦千万间,田产免税免役(明代僧道有优免特权),坐拥巨大财富与人才,却以‘清净’、‘法度’为由,置身于人间疾苦之外,心安理得地接受苦难众生的供养,这难道就是‘慈悲’?就是‘普度’?
苟利国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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