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的武昌府,笼罩在一片缠绵悱恻的烟雨之中。铅灰色的云层低垂,细密的雨丝无声飘落,将青石板路浸润得乌黑发亮,也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层湿冷的愁绪里。秦家小院的门扉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余下雨滴敲打瓦檐的单调声响,更添几分寂寥。
正屋中央,一方擦拭得锃亮的榆木方桌,承载着母子二人对遥远故土的全部思念。桌上没有丰盛的祭品,只有几枚洗净的时令鲜果、三杯清冽的井水(路途遥远,家乡的酒难以携带)、一碟母亲天未亮就起身蒸好的馒头,蒸蒸日上,诱人麦香。以及一条2斤左右的鲤鱼,寓意着鲤跃龙门和吉庆有余。中央,一个小小的黄铜香炉静立着。
秦母换上了新年穿的衣裳,这是她最好的衣裳,只在祭祖或见贵客时才穿。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髻,用一根木簪固定。
秦思齐侍立一旁,身姿挺拔如院中经雨的青竹。他神色肃穆,用火折子点燃三炷细长的线香,恭敬地双手奉给母亲。秦母接过香,她深吸一口气,将香稳稳地插入香炉。三缕青烟笔直升起,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袅娜盘旋,檀香弥漫在小小的堂屋里,仿佛构筑起一条沟通幽冥的通道。
“他爹……”秦母的声音低沉,声音仿佛穿透了潮湿的墙壁,越过了千山万水,落在那片埋葬着丈夫的山坡上。“清明了,我和齐儿,没有办法回去看你,我让齐儿在武昌府给你磕头了。” 秦思齐庄重地跪倒在蒲团上,双膝触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
“家里都还好。”秦母的声音像是对亡魂的低语,又像是自我告慰,“齐儿很争气。在江汉书院,是夫子都看重的好学生,今年七月,就要考秀才了,你在天有灵,护佑着齐儿,顺顺当当的,让他能光宗耀祖,给咱们秦家争口气…” 这是每年清明必然响起的祈愿,饱含着一个母亲最朴素也最沉重的期望。
几日后,雨霁天晴。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驱散了连日的阴霾。秦思齐正在书房里凝神构思一篇关于“水利乃农桑之本”的策论,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以及一个洪亮而带着浓重恩施口音的呼喊:“思齐!在家不?我们来看你来了!”
秦思齐心中一喜,立刻搁笔起身。推开院门,只见门外站着风尘仆仆却精神抖擞的三个人。为首的正是村长秦茂山,身后,左边是长子秦明慧,十五出头,身材敦实,脸庞黝黑,带着庄稼汉特有的憨厚与沉稳,肩上扛着两个鼓鼓囊囊、几乎要撑破的麻袋;右边是大伯秦大安,年纪比族长小些。
“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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