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武昌城浸在风雪里,秦思齐打扫着庭院里和门前的雪,小巷口处,赵明远正指挥着四个小厮搬运木炭,车上摞着的紫铜炭盆。
赵明远跺了跺绣着金线云纹的厚底皂靴,呼出的白气在貂绒帽檐凝结成霜,叫着:“思齐!木炭足足十篓,再冷的天也能把这屋子烘成阳春三月!足够今年用的了!”
自十天前相约晨聚,这般场景已成寻常。赵明远总能变着法子送来取暖物,如江南巧匠打造的镂空手炉等等;林静之与李文焕则常提着雕花食盒,盒内飘出的香气勾人馋虫,有时是桂花蜜浸润的千层油糕,有时是荷叶包裹的熏肉,有时油纸包着的芝麻酥糖,核桃板栗未成断过。
书房课业簿在四人手中辗转,纸页上满是朱批墨痕。秦思齐指尖划过某页止于至善的辩题,烛火在墨迹上跳跃:“去年应天府考题,竟问草木亦有本心,何以解之,这分明是将理学与诗赋杂糅。”
赵明远抓起炭条在青砖上疾书,碎屑簌簌掉落:“当以万物皆有理破题,再引陶渊明采菊东篱佐证……” 话未说完,林静之已展开书卷反驳,广袖扫过案头,青瓷茶盏中的茶叶泛起层层涟漪。
如此光景倏忽而过,直到年前第四日。赵明远将手中的《破题要诀》狠狠拍在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徽墨四溅:“整日闷头啃书,倒忘了这长江冬景!明日去留云亭,赏雪、品馔、奏乐,定要痛快一番!”
他说得兴起,唾沫星子溅在 “经义策论” 四字上,晕开深色痕迹。
李文焕摇着湘妃竹扇轻笑:“若去留云亭,须得提前布置。我家藏着苏州的云锦屏风,正可用来挡风。”
林静之则沉吟道:“我让厨子备些时令菜色,武昌鱼,莲藕排骨汤自是不能少的。”
次日辰时,留云亭裹着银装静立在蛇山北麓。寒风卷着雪粒呼啸而过,亭内却暖意蒸腾。三边先用蜀锦障子隔绝寒气,再覆上湘妃竹编制的芦苇席,只留临江一面敞开。四个鎏金狻猊炭盆分置四角,盆中银丝炭烧得通红,铜箸拨弄间,火星如流萤般溅在木屏风上,屏上的梅兰竹菊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长案上摆满珍馐,恍若瑶池盛宴。正中是一尾足有尺长的武昌鱼,将鱼处理干净后,在鱼身划几刀,抹上盐、用酒腌制片刻,鱼身上放上葱丝、姜丝,淋上少许猪油,大火蒸熟。蒸好后倒掉盘中多余汁水,淋上酱油,最后再撒上新鲜葱丝,浇上热油。鱼肉洁白,入口鲜嫩爽滑。
青瓷碗里煨着排骨藕汤,汤头呈琥珀色,洪湖粉藕吸饱了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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