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石洲城被一层灰蓝的薄纱笼罩,王府各处次第亮起了灯火。听雨轩内,烛光摇曳,映照着苏婉娘略显苍白却异常沉静的侧脸。
春杏已经退下,屋内只剩下她一人。白天的惊涛骇浪——乔清洛的关怀、顾远那番颠覆乾坤的言论、以及那顿打破一切礼教束缚的狼吞虎咽——仿佛还在她脑海中轰鸣。身体的饱足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空虚和迷茫。
父母…小弟…这个念头像幽灵般再次浮现。乔清洛白天的安抚犹在耳边:“放心,有姐姐在呢。”顾远那句带着敷衍的“明天就放”似乎也成了定心丸。可不知为何,经历了思想上的巨大冲击后,苏婉娘心底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反而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直觉的不安所取代。春杏傍晚送点心时,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疲惫,问道:“春杏…王爷王妃…可有说我父母小弟…如何了?真的…放他们走了吗?”
春杏心头一紧,面上却努力维持着自然,按照乔清洛的吩咐,用一种轻松的口吻回答:“苏姨娘放心!奴婢听前院的人说,大人下令放人了!您那父母和弟弟啊,怕大人怕得要死,据说刚出王府大门,就头也不回地往汾州方向跑了!那叫一个快,生怕大人反悔似的!”她说完,还故作夸张地拍了拍胸口,“这下好了,您总算不用再为他们担惊受怕了。”
她紧张地观察着苏婉娘的反应,准备着如果对方追问细节,该如何继续圆这个谎。
然而,苏婉娘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苏婉娘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激动或释然的表情,甚至连追问“他们可有受伤?”“盘缠够不够?”这样的话都没有。她那双曾经总是盛满对亲人担忧的眸子,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只泛着一点微澜。沉默了片刻,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没事就好。”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这反常的平静让春杏暗暗心惊,却也松了口气。看来,王爷那番“破茧”的言论,效果比想象中更猛烈。苏婉娘似乎真的开始从那个名为“孝道”的沉重枷锁中挣脱出来,不再执着于那三个带给她无尽痛苦的“亲人”。只是,这份挣脱带来的并非喜悦,而是一种更深的孤寂和自怜。
春杏告退后,苏婉娘独自坐在昏黄的烛光下。偌大的王府,雕梁画栋,仆从如云,可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突兀闯入的局外人。名义上是王爷的贵妾,是这府邸的主子之一。可自踏入王府以来,她看到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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