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体恤”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石头,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到了苏婉娘的耳中。并非顾远告知,而是府中管事的例行禀报——毕竟名义上,她是这王府的姨娘,晋王府送人给她,总得知会一声。
当管事王德福垂手站在听雨轩外,恭敬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禀报说晋王麾下范先生顾念她是周德威将军表妹,体恤她初入王府无贴心人伺候,特意遣了一个贴身丫鬟、一个粗使婆子和一个跑腿杂役前来服侍,不日将到时,苏婉娘正在临摹昨日画师新教的一丛翠竹。
笔尖一顿,一滴浓墨在宣纸上洇开,瞬间毁掉了那根即将成形的竹节。苏婉娘怔怔地看着那团墨迹,仿佛看到了自己刚刚泛起涟漪的心湖被骤然搅浑。
晋王府?范先生?周德威的表妹?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那扇她试图尘封的记忆之门。周德威,那个将她当作货物、硬生生将她送入这王府深渊的表兄!他的“威望”?多么讽刺!这所谓的“体恤”,哪里是冲着她苏婉娘?分明是冲着周德威那影响力,冲着顾远这个左谷蠡王的身份!是晋王府又一次的攀附与算计!而她,从始至终,都只是那个被利用、被当作借口、被推来搡去的…工具!
一股强烈的自伤自怜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刚刚因顾远态度微妙转变而生出的那点隐秘欢喜,如同被戳破的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捏着画笔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节泛白。
“送来了…便送来吧。”良久,苏婉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甚至学着乔清洛那种淡然自若的语气,“既然是范先生一番好意,本…本姨娘自然要见见。王管事,人到了,你看着安排住处,领来听雨轩便是。”她努力挺直腰背,试图用“本姨娘”这个称呼给自己增添几分底气,模仿着乔清洛处理府务时的姿态。
王德福躬身应下,眼神飞快地掠过苏婉娘强作镇定的脸和那幅被污了的画,心中了然,面上却恭敬如常:“是,苏姨娘。奴婢告退。”
人退出去,听雨轩恢复了寂静。苏婉娘颓然放下笔,跌坐在椅子上。那点刚刚建立起来的、关于“自我价值”的虚幻感觉,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再次摇摇欲坠。工具…终究还是工具。无论是苏家,还是晋王府,抑或是…这王府里的某些人眼中,她似乎永远都逃不开这个宿命。
然而,日子并未因她的自怜而停滞。顾远那边,似乎真的开始了某种“变化”。
他依旧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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