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的喧嚣终于在更鼓声中渐渐沉寂。王府宴席散尽的余温被深秋凛冽的北风迅速吹散,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酝酿着入冬前的第一场雪。灯火阑珊处,顾远拒绝了李存勖“贴心”安排的侍寝美人,独自一人,踏着清冷的月色,走向王府深处那一片相对僻静的院落——穆那拉登的居所。
他的步伐看似平稳,实则内息仍有些微的紊乱,白日硬撼“天狼啸月破”带来的震荡并未完全平复。嘴角残留的血腥气,穆那拉登痛心疾首的斥责,以及李存勖眼中那抹彻底放心的轻蔑,如同冰冷的针,反复刺扎着他的神经。麻痹晋王的目的初步达成,代价却是自身实力的真实回塘。顾远深知,在这乱世旋涡中心,武功不仅是保命的屏障,更是博弈的底气。他不能放任自己继续“堕落”下去,哪怕这“堕落”本身是精心设计的伪装。穆那拉登,这位耿直纯粹的武痴,是此刻唯一能真正指点他迷津,且值得一试的人选。
院门虚掩着,透出温暖的橘黄色烛光。顾远轻轻叩响门扉。
“进来。”穆那拉登沉厚的声音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显然白日倾力一战,对他这等年纪的高手也并非毫无消耗。
顾远推门而入。屋内陈设极其简朴,一张硬榻,一张方桌,几个蒲团,墙上挂着几件擦拭得锃亮的兵器,再无长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燃烧气味和一种沉凝的气息。穆那拉登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正闭目调息,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饱经沧桑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少了白日的炽热战意,多了几分深沉的忧虑,直直落在顾远身上。
“顾帅。”穆那拉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穆老。”顾远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脸上带着真诚的愧色和求教的渴望,“深夜叨扰,实是心中惶恐难安。白日一战,穆老当头棒喝,字字如雷,令顾远汗颜无地。思及自身武功退步,根基虚浮,实在……惶恐至极!顾远知穆老乃武学大家,胸襟坦荡,故冒昧前来,恳请穆老不吝指点迷津!此恩此德,顾远铭记于心!” 他将一个因“沉迷女色”导致武功荒废,又幡然醒悟、急于弥补的年轻高手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穆那拉登定定地看了他片刻,那目光仿佛要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中蕴含的痛惜比白日更甚,还夹杂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沉重。
“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声音缓和了些,“你肯来,说明心中尚存武者之志,未曾完全沉沦。这……总算让老夫心里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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