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六皇子雀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皇上唇角的笑意慢慢敛去,目光落在案头那份明日觐见官员的名册上——林栋,扬州知府,林淡之父。
这个名字,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明日要见的,是故人之子。一个他见过、抱过,却三十余年不曾再见的人。
——
翌日寅时,林栋便已起身整装。
天色未明,他已在宫门外垂首静候。
令他意外的是,不过片刻,便见一位身着绛紫蟒袍的大太监含笑迎来。
“林大人,”夏守忠声音温和,“皇上特命咱家在此相候,请随咱家来。”
林栋受宠若惊,连声道谢,顺势递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入京前他特地向周知府与林如海请教,都说御前几位大太监最是难缠,他备了三个荷包,原以为要层层打点,不想……
夏守忠含笑收下,引着他穿过重重宫阙,直抵紫宸殿。
“皇上尚未下朝,请大人在此稍候。”夏守忠亲自奉上香茗,态度亲切得让林栋几乎坐立不安。
约莫半个时辰后,殿外传来脚步声。林栋慌忙起身,正要行大礼,膝盖还未及触地,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爱卿不必多礼。”皇上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和。
林栋怔在原地——这与他预想的全然不同。
整个奏对过程顺利得近乎诡异,皇上问的都是扬州风物、民生琐事,语气平和得像是在与故人闲谈。可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始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似是怀念,又似是愧疚。
若非深知皇上不好男色,林栋几乎要以为……
待林栋告退,夏守忠将他送至宫门外,回转时见皇上独立窗前,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出神。
“朕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他满月宴上。”皇上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久远回忆的恍惚,“那么小的一团,被师兄抱在怀里,只知道呼呼大睡。”
夏守忠垂首静立,不敢打扰。
“师兄说,给他取名‘栋’,盼他成为栋梁之材。”皇上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那时朕笑着说,待他及冠,便赠他‘秉梁’为字。”
御案上,林栋的奏折静静摊开。“臣林秉梁”四个字,墨迹犹新。
皇上的目光渐渐模糊。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总爱摸他头的青衫书生,在院中满眼笑意的谈论着儿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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