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袍泽之义(第1页)

那少年稚嫩的脸庞因恐惧与愤怒而扭曲,他挺直了本已佝偻的身躯,用一种字正腔圆的雅言喝道:“秦寇!我乃卫人,庆氏之子!你敢杀我,我兄庆轲,必不与你善罢甘休!”

寻常秦兵或许只当这是败犬狂吠,但樊於期自幼受过教习,这诸夏通行的雅言他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李斯为推行“义兵”之策,早已下令军正处的所有军正必须通晓雅言,以便宣教。

“卫人?庆氏?”他缓缓咀嚼着这几个字。

一旁的老者见状,以为遇到了转机,连忙匍匐在地,同样用带着些许口音的雅言急切地解释道:

“上吏容禀!我等确是卫国遗民,昔年魏王灭我故国,幸得秦昭襄王仗义,方得复国。我等因避战乱,这才流落至此……我卫国,乃大秦之附庸,我等……我等也算是大秦的子民啊!”

老者的话语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看着樊於期,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一丝希冀的光芒,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屋内的气氛,因为这番话而有了一瞬间的缓和。

然而,这丝缓和却让樊於期心中的天平,彻底倒向了另一端。

两种“义”,在他的脑海中激烈冲撞。

一种,是李斯写在《考功格》上,悬于高台之上的“义”。按此律法,不管是魏民还是附庸国之民,都受大秦庇护,杀之不仅无功,反倒是大罪,是为“不义”。

另一种,是沙场之上,袍泽之间用鲜血与性命结下的“义”。那百将焦灼的脸,便是一部活的《秦律》。

少一颗首级,对他个人而言,意味着“赀二甲”的军法惩处与当众蒙羞,对他统领的百人队而言,则意味着集体“无功”,沦为他部笑柄。麾下士卒即便保住个人功赏,也会质疑他领兵之能,人心必散。

这更是他樊於期为长安君立威的承诺。扞卫这套根植于军魂的“沙场之律”,就是在向全军昭示,谁才是真正体恤袍泽、能带来实利之人。

“高台之义”太过遥远,它关乎天下人心,关乎大秦未来的王道宏图,虚无缥缈。而”袍泽之义”就在眼前,它关乎存亡,关乎荣辱,是每个秦军士卒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法则。

那老者提及的“秦之恩义”,非但没有成为护身符,反而像一根毒刺,刺痛了樊於期。他仿佛看到了李斯那张总挂着智珠在握笑容的脸,听到了他在高台上宣讲“王道”、“仁政”的言辞。

“迂腐之说!”樊於期在心中怒吼,脸上那丝仅存的犹豫瞬间被一
(本章节未完结,点击下一页翻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