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那句“由朕来担着吧”如同最终的法槌落下,重重地敲在文华殿每个人的心坎上……
殿内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
方才还激烈争论的双方,此刻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陛下……这是……同意了?
同意接纳朝鲜内附了?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官员心中蔓延。
支持派在短暂的难以置信后,涌起的是狂喜和胜利的激动,但他们不敢表露,只能强行压抑着,偷偷交换着眼神。
反对派如王家屏等人,则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挫败,他们看着御座上那位仿佛被“逼”着做出痛苦决定的天子,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刚刚上演了“死谏”戏码的首辅,满腹的劝谏和道理此刻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能说什么呢?
首辅连拽龙袖、甘愿赴死的话都说出来了,陛下也被“逼”得愿意承担“万世骂名”了,他们若再纠缠,反倒显得不顾大局、不通情理了。
朱翊钧将下方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明镜似的。
他并非真的爱惜那点“仁德”虚名到了迂腐的地步,作为一个有抱负的帝王,朝鲜的战略价值和现实利益他看得比谁都清楚。但他不能主动表露这份渴望。
为何?
只因他是大明天子,是天下共主,是宗藩体系的维护者。
大明朝可不只有朝鲜一个小弟啊。
人家都再旁边 看着呢。
今日若轻易笑纳了朝鲜,消息传开,西南半岛诸多土司诸多小国会如何想?
他们会不会兔死狐悲,觉得大明前面还是仁德父兄,一旦利益所需便可轻易吞并藩属?
这将会对大明经营百年的朝贡体系和国际信誉造成毁灭性打击,引发的连锁反应和边疆动荡……
所以,他必须抗拒,必须犹豫,必须表现出是被“形势所迫”、被“臣子死谏”、”逼得“不得不”做出这个“痛苦”的决定。
而申时行,不仅给了他这块遮羞布,更是用一场惊世骇俗的“拽龙袖”,将这出戏推向了高潮,把所有潜在的非议和骂名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将他朱翊钧彻底摘了出来。
朱翊钧脸上依旧保持倦怠,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沙哑:“此事……就此定议。具体如何施行,内阁会同六部详议章程,再报于朕……朕乏了,都退下吧,申爱卿,暂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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