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矿场,深夜。
白日里的喧嚣和劳累,都沉入了黑暗之中。
劳改犯们居住的大通铺里,鼾声、梦话、磨牙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合着汗臭、脚臭和一股廉价烟草的味道,令人作呕。
贾张氏蜷缩在最角落的一个铺位上,身上只盖着一床薄薄的、又黑又硬的破棉被。
她睡不着。
浑身上下,无处不疼。白天砸石头震裂的虎口,此刻像是被撒了盐一样,火辣辣的。肩膀和后背,因为长时间重复一个动作,酸痛得像是要断掉。
可这些肉体上的痛苦,都比不上心里的折磨。
她饿。
晚饭因为没完成任务,又被取消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捧着黑窝头和菜汤吃得呼噜作响,她的肚子叫得比谁都响,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把干裂的嘴唇都给浸湿了。
她只能拼命地喝凉水,喝得肚子发胀,可那种从胃里升腾起来的、抓心挠肝的饥饿感,却越来越强烈。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尝到真正挨饿的滋味。
比四八年逃荒的时候,还要难受。
那时候,好歹还有点念想,还能从地里刨点草根树皮。可在这里,她什么都没有。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漏风的屋顶。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
她想起了以前在贾家庄当小妾的时候,每天吃的都是白面馒头、肥腻的红烧肉。
她想起了住进九十五号院后,她是如何从何大清那里连蒙带骗地弄来肉,如何从邻居家里顺走鸡蛋,如何理直气壮地吃着儿子贾东旭用血汗钱买回来的好东西。
那时候,她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现在,那些曾经被她视若猪食的东西,却成了她梦寐以求的人间美味。
悔恨吗?
不,她不悔。
她只恨!恨自己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旁边铺位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啜泣声。
是一个刚被送来没几天的年轻女犯,据说是因为偷了工厂的东西。
“妈……我想回家……我好饿……”
那压抑的、带着绝望的哭声,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贾张氏的耳朵里。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用破被子蒙住了头。
可那哭声,却像是能穿透一切,不停地往她脑子里钻。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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