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点了点头,仿佛刚才下令碾死的只是一群蝼蚁。他转向那群瑟瑟发抖的灾民,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匪患已除。你等可沿此路向西,约一日路程,便有官府设立的粥棚。能否活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他顿了顿,对侍卫队长道:“分他们一半干粮。”
“大人!”侍卫队长一怔,他们的干粮本就不多。
“执行命令。”
“……是!”
干粮分到灾民手中,他们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痛哭和磕头道谢。
姜淮不再看他们,调转马头。
“清理道路,继续前进。”
队伍再次启程,越过尸体和血污,毫不停留地没入前方的雨雾之中。
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血腥的遭遇,只是一段微不足道插曲。
属官跟在姜淮身侧,忍不住低声道:“大人,方才是否……”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姜淮目视前方,雨水顺着他冷峻的侧脸滑落,“仁慈,留给能活下来的人。挡路者,无论是谁,皆是敌人。”
他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却让属官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
翌日晌午,雨势稍歇,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傍晚。泥泞不堪的官道终于被甩在身后,姜淮一行踏入了郓州地界。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侍卫们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哪里还是熟悉的平原沃野?极目所至,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浑黄水域。
洪水淹没了农田、村庄,只剩下一些高大树木的树冠和残存的屋脊孤零零地探出水面,如同绝望的溺水者伸出的手臂。
水面上漂浮着稻草、破碎的门板、淹死的牲畜,甚至偶尔能看到肿胀的人尸,随着浊流缓慢地翻滚、碰撞,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恶臭。
远处,隐约可见一些高地或残存堤坝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困的蚁群。
空气中弥漫着水腥、腐臭和一种深重的绝望气息。
风中传来的不再是风声雨声,而是持续不断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微弱哀嚎与哭泣,交织成一片地狱般的背景音。
“大人……”属官的声音干涩,被眼前的惨状震撼得难以成言。
姜淮勒住马,斗笠下的脸庞线条绷得极紧,目光如刀,缓缓扫过这片汪洋。他看到的不仅是灾难,更是秩序彻底崩塌后的混沌。
(本章节未完结,点击下一页翻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