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水下游·无名渔村
寒意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骨髓深处。王思礼猛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模糊的昏黄。摇曳的油灯火苗在低矮的茅草屋顶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鱼腥、草药和柴火烟气的古怪味道。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刮擦肺腑的剧痛,喉咙里火烧火燎。左肩窝那处箭伤的位置,虽然被粗布条紧紧裹着,依旧一跳一跳地胀痛。他想动,却发现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僵硬得不听使唤。
“唔…” 一声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干裂的嘴唇里溢出。
“呀!醒了!阿爹!他醒了!” 一个清脆又带着惊喜的女声响起。
脚步声靠近,一张被河风吹得有些粗糙、却难掩清秀的脸庞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渔家姑娘特有的爽利和好奇。她身后跟着一个佝偻着背、满脸皱纹、皮肤黝黑如古铜的老渔夫,手里还端着一个热气腾腾、气味刺鼻的粗陶碗。
“将军,您可算醒了!” 老渔夫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河东口音,“俺们爷俩在河湾子破冰下网,眼瞅着上游漂下来一大块冰坨子,里头裹着个人影!捞上来一看,好家伙!一身冰壳子,胸口还有热气儿!这大冷天的,不是命硬,早喂了河龙王了!”
王思礼的思绪如同冻僵的河水,缓慢地流动。雀鼠谷风雪…翻越山脊…火烧沁水仓…汾水冰河…冲天大火…史思明疯狂的箭雨…冰面崩塌…刺骨的冰水…无边的黑暗…
史思明!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醒了王思礼昏沉的神智!他猛地想撑起身子,却牵动全身伤口,痛得眼前发黑,重重跌回冰冷的土炕上。
“将军!别动!您伤得重!” 渔家姑娘惊呼,赶紧按住他。
“史…史思明…” 王思礼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吐一个字都像在拉锯,“…叛军…粮…烧了没…?”
“烧了!烧得可旺了!” 老渔夫脸上露出解气的神色,把手里那碗气味冲鼻的褐色汤汁递过来,“上游飘下来的烧焦木头、破布烂麻,还有…咳…好些天了!那火光照得半边天都红了!叛军?哼,听说史思明那老狗在河对岸气得跳脚,还摔下马,差点淹死在冰窟窿里!报应!活该!”
烧了!史思明摔了!
一股巨大的、夹杂着痛快的暖流瞬间冲散了王思礼身上的寒意和剧痛!他咧开嘴,想笑,却扯动了脸上的冻伤,嘶嘶抽着冷气。值了!这三万兄弟在雀鼠谷风雪里搏命,他王思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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