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十三年,秋。
剑门关下,汉军大营。
帅帐之内,灯火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将帐壁上那幅巨大的疆域舆图映照得也跟着摇曳不定。
帐内死一般寂静,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与甲叶偶尔碰撞的轻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与草药味,即便隔着厚厚的帐幔,依旧能隐约听到伤兵营里那压抑不住的呻吟。
刘秀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常服,背对着帐下诸将,独自伫立良久。
他已经整整三日没有合眼,眼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血丝与疲惫。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舆图西南角那个用朱砂重重圈出的地名之上。
——蜀。
自鄗城登基,重建汉统,至今已十二载。
十二年间,他马不停蹄,南征北战,扫平了关东的刘永、董宪,荡平了荆楚的秦丰,收复了被赤眉军蹂躏得满目疮痍的关中故地。
天下群雄,皆化作了他马蹄之下的累累白骨。
然而,唯独江东之吴,巴蜀之蜀,成了他心中两根拔不去的硬刺。
建武八年,他遣大将邓禹、马援南下,欲一举荡平东南。
却被吴王孙景的水师据长江天险击退,他纵横北方的铁骑只能望江兴叹。
而蜀地更是难啃的骨头,蜀王云辙,年纪虽轻,手段却老辣得可怕。
他承袭其父云离的“格物”、“考功”之法,将蜀地经营得如铁桶一般。
其麾下兵士装备的改良连弩与新式投石机,工艺之精,竟然还在洛阳格物院之上。
此番他御驾亲征,集结十万精锐,号称三十万,携云台诸将之威,陈兵剑门关下,本以为能一战而定。
现实,却给了他一个最响亮的耳光。
“陛下!”
一个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将耿弇掀帐而入,他双目赤红,那张素来写满自信与骄傲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烟熏火燎的乌黑与一道深可见骨的新伤。
他单膝跪地,头盔早已不知去向,束发的丝带被血浸透,黏在额角,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不甘与屈辱:“陛下!末将请命!请陛下再给末将三千敢死之士!”
“末将便是用人命去填,也定要为陛下填开一条通往成都的血路!”
“末将附议!”
大司马吴汉声如洪钟,却难掩其中的疲惫,“陛下!蜀军器械虽精,其兵力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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