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兰台石室。
兰台石室之内,光线自高窗斜入,切开一室昏暗,照亮了空中飞舞的无数微尘。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竹简与墨锭混合的独特气味,沉静得能听见数十名令史吏员们翻动故纸堆时那细微的“沙沙”声。
最深处,兰台令史班固正对着一卷摊开的《汉书》草稿,眉头紧锁。
这位当世的史学大家年近四旬,常年埋首故纸堆,脸上已带着几分被岁月与苦思共同侵蚀的疲惫。
他那双本该锐利无比的眼睛,此刻却被眼前一桩关于孝宣皇帝的记载细节,搅得有些浑浊。
“安陆云氏有麒麟儿,十岁问难大儒桓虞。”
这个传闻近来在洛阳的士林之中甚嚣尘上,班固对此却只付之一笑。
桓虞的经学,他素来瞧不大上,不过是些陈腐的章句之学。
至于那所谓的“神童”,他见得多了,大多是强记了几篇生僻古文,被家人师长吹嘘夸大罢了,当不得真。
他真正的烦恼,是如何为这部前所未有的纪传体通史,定下一个足以垂范千古的“公心”
就在此时,一名小吏碎步入内,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班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太尉府的荐书?为那个云氏子弟?”他放下笔,脸上露出一丝不耐。
太尉乃三公之首,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只是他这兰台石室,何时成了那些权贵子弟附庸风雅的游览之所?
“让他进来吧。”班固的语气很平淡。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石室门口。
并非班固想象中锦衣玉食、盛气凌人的权贵子弟。
来者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身着一身素雅的青色儒衫,面容清秀,眼神却平静得有些异样,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古井。
“晚生云易,拜见班令史。”他对着班固,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弟子之礼。
班固打量着他,心中那丝不耐稍减,但属于史学大家的矜持依旧。
他点了点头,随意指了指对面的坐席:“坐吧。听闻你于太学之上,曾有惊人之语?”
“不过是少年无知,胡言乱语,让班公见笑了。”云易坐下,姿态谦恭。
“倒也未必。”班固的嘴角勾起一丝考校的笑意,“‘君若不君,臣当如何’。此问,倒是颇有几分纵横家之诡辩遗风。你既喜好此道,老夫便考你一考。《春秋》之中,郑伯克段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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