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诸臣皆未料这位素来持重、甚少在朝堂激烈争辩的部堂高官,竟会亲自下场。
余炳声若洪钟,开口却是一副指点后辈的口吻:“陆翰林少年英才,锐意进取,衷心可嘉,然治国安邦,终究讲究一个‘稳’字。”
“你所上奏疏,文采斐然,对国债之利弊论述亦算周详,表面看来,似为可行良策。然在老夫看来,此策却有大不妥之处!”
陆临川虽对其倚老卖老的口吻微感不适,但对这位正三品的朝廷重臣仍保持了基本的尊重,拱手道:“下官愚钝,请余侍郎赐教。”
余炳捋了捋花白胡须,带着一丝令人不快的自信:“你之谋划,算天算地,算尽账目,却独独算漏了一样——人心!”
“你将发行国债之道理、章程设计得再如何缜密周详,终需向万民宣讲解释。”
“然天下愚氓,目光短浅,能听懂你这许多大道理者,能有几人?”
“他们眼中所见,唯有一点:朝廷又要向他们伸手要钱了!仅此而已!”
“是以,你想令其‘自愿’认购,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举非但不能筹集到急需粮饷,反会因强推不成,徒损朝廷颜面,致使政令不行!”
“正所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等道理,你年少登科,未经实务,怕是未曾深思。”
陆临川追问道:“依侍郎之见,下官此策不妥,那当如何筹集这六百万两之巨款?”
余炳断然道:“筹集钱粮,何须如此迂回曲折,徒增变数?加派赋税,足矣!”
此言一出,不仅陆临川愣住,殿内不少官员也露出诧异之色。
若加派赋税就能轻易解决,朝廷何至于窘迫至此?
这明显是在胡说八道……
御座之上的姬琰,眉头也深深锁紧。
陆临川回过神来,强压心中荒谬之感,驳斥道:“余侍郎!如今关中大旱,赤地千里,流民无数;陕西战事胶着,耗费巨大;南方倭患未靖,海疆不宁!”
“百姓困苦已极,朝廷不加抚恤,反要再加赋税?此非火上浇油,逼良民为流寇乎?”
“下官所议国债,其对象乃城中富户、豪商巨贾,非濒临绝境之贫苦百姓!岂可与加派赋税等同视之?”
余炳却不为所动,反而提高了声调:“荒谬!汝此举看似‘均贫富’,实则是以朝廷之名,行助长豪商之事!”
“依老夫之见,国家有急,万民自当竭力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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