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南城墙根下。
连绵的窝棚如同灰褐色的苔藓,紧紧依附在巨大的城墙脚下,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劣质柴火燃烧的烟味,以及难以言喻的酸腐气息。
自那夜流民动乱之后,这里就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清洗。
大批参与闹事或有嫌疑的青壮男子,或被当场格杀,或被就地征发到矿场、城防、水利等工程上做苦役,使得这片区域显得空旷了许多,也死寂了许多。
被炸毁的城墙豁口处,工匠和民夫正在日夜赶工修复,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成了这片死寂之地唯一的背景音。
同时,顺天府会同兵部、南城兵马司,将剩余的流民及其窝棚进行了极其严格的约束。
他们用粗木和绳索划定了区域,设立了简陋的栅栏,安排了兵丁巡逻。
打架斗殴、抢劫偷盗之事确实少了许多,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压抑和绝望。
户部也在皇帝的严令下,几乎掏空了最后一点存粮,每日施放稀粥。
只是,那粥稀得能照见人影,仅能勉强吊住一口气,让大部分人陷入一种半死不活的麻木状态。
一切,似乎都在艰难地、缓慢地朝着“秩序”的方向好转……
靠近官道的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此刻排起了几条歪歪扭扭的长龙。
人群拥挤,却异常安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偶尔压抑的咳嗽声。
这里是新设立的募兵处。
几张破旧的条案拼凑成临时的登记处,穿着皂隶服色的差役正扯着嗓子吆喝,声音在沉闷的空气里显得有些刺耳:“招募军户!招募军户啦!”
“听着!只要年龄合适,十五岁到四十岁,身体没毛病,没伤没病的男子,都能来报名!”
“一个月发一石粟米!还有安家费!白花花的铜钱!”
“身体壮实、会武艺的,或者会认字写字的,优先!”
流民们麻木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别说一石,就算只有一斗,都行!
报名的人潮汹涌。
然而,现实冰冷又残酷。
即便条件如此“优厚”,依旧有大片大片的人被无情地刷下。
差役们板着脸,目光挑剔而冷漠:“太小了!毛都没长齐,回家吃奶去!”
“老东西!四十?我看你六十都有了吧?扛得动刀吗?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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