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康猛一抬眼,方觉脚下已到了澄柚亭。
这亭子原比别处的亭子宽敞出近一半来,偏不依那俗例砌什么石桌石凳,反倒在地上铺了厚厚的、绒毛细密的羊毛地毯,踩上去软腻如堆雪。
贺景春有咳疾吹不得冷风,所以周围也搭了个景泰蓝暖炉,暖意便从足底下直透上来,一股暖意在靴底便漫了上来直透脊背。
当中一张乌木四方几,木纹如流水蜿蜒,几边杌子都覆着宝蓝色垫子,上头用银线绣了水仙,针脚密得看不见线头,那水仙栩栩如生,花瓣上似还沾着露,瞧着便知是费了多少心思的。
常妈妈怕穿堂风侵人,早让人在风口立了黄花木雕花鸟屏风,周遭点了几盏羊角宫灯,光晕透过绢面洒下来暖融融的,映得角落里那素白瓷瓶愈发莹润。
瓶中插着几枝未开的黄梅,花苞鼓鼓的,已有些清冽香气丝丝缕缕漫出来,与那火锅蒸腾的热气缠在一处,竟酿出一种说不出的温煦熨帖来,直沁人心脾的味道让人心里头安稳。
木几上的紫铜火锅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汤底是清润的豆腐豆浆锅,奶白的汤面上浮着层细沫,豆腐好消化,很适合贺景春的体质。
旁边摆着一盘热乎乎的炒包菜和韭黄炒蛋瞧着便爽口,倒衬得那火锅愈发温厚,其余的食材都收在食盒里,齐齐整整的码在了亭角。
贺景春看到锅里头已经放好了酱浸梅花肉和寒江雪鱼片,便让周围的太监和女使们回去:
“天儿怪冷的,你们也别在这儿守着了,回去暖暖身子吃口热乎饭是正经,我们自个儿弄便成,回头再来收拾不迟。”
那穿绿裙的女使心下早已是满心雀跃一般,这半个月没见着王爷,今日好不容易得见,只盼着能在跟前多伺候片刻,在跟前好好表现一番讨个欢心,也好显显自己的懂事体贴。
偏她也是个伶俐人,断不会在此刻捋虎须,闻言虽心里老大不乐意却也不敢违逆,垂首应了。
只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回去胡乱扒拉几口饭便赶紧回来,断不能错过了这好机会。
她与众人一同行礼退下,眼波却忍不住偷偷向朱成康溜了一眼,见面上他眉峰不动,毫无反应,这才敛了心神,方低眉顺目的和众人一起退下了。
偏有两个太监不肯走,只垂手立在亭外,像是钉在那里一般。
贺景春知道这是其中的眼线,可朱成康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竟似全没瞧见一般懒得理会,贺景春只得讪讪一笑,对那两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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