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正是贺景春亲成大礼的前一日午后,贺府里的日头已斜斜西坠,贺府里上下人来人往,脚步冗杂,各处都忙得脚不沾地。
廊下的小厮们手里捏着红绸,正赶着往梁柱上系,忽闻外间一阵靴声橐橐,几个小丫头一时忘了规矩,踮着脚尖儿往仪门那边张望。
三老爷眼风一扫,她们便忙不迭地缩了脖子,垂手立在廊柱后,眼珠子不敢乱转,连大气也都不敢喘一口。
过了片刻,便见一群人影簇拥着过来,为首的太监和女官领着人,身后簇拥着二十来个女子,另有几个护卫分立两侧,脚步轻悄,却自带一股肃穆之气。
二老爷与三老爷见了这般阵仗,脸上虽堆着笑,眼角的纹路却微微蹙起,藏着几分谨慎。
他们久历世事,自然知晓凡王室宗亲婚嫁,宫里必遣人来教导规矩,顺带赐下些伺候的人手。
名为伺候,实则既是桩体面,更是层眼线,这其中的关窍,二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些想来就是来教导贺景春规矩的了,只是这都到了前一日才来,虽不知有何用意,却也不好妄加揣测。
二人连忙满面堆笑地迎了上去,二老爷拱手道:
“有劳诸位公公、姑娘们屈尊降贵,快请进,快请进。”
三老爷也在一旁附和,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地打量着来人。
为首的二人对视了一眼,忙行了礼:
“贺大人无需多礼,这是折煞奴才们了,奴才们虽是宫里拨来伺候贺公子的,却也没这么多规矩。”
二人只道不敢。开玩笑,这一个两个的皆是宫里头的眼线,且都是有品阶的,那些话他们怎么敢当真。
连贺老夫人也扶着婆子的手亲自挪步至花厅,陪着吃了盏雨前龙井,方命人引着往蟾花堂去。
贺景春正在蟾花堂里翻着书与叶节说话,忽然听得外面人声嘈杂,刚要问橘清,却见月壶掀帘进来,鬓边的绒花还簌簌抖着,脸色微红喘着气道:
“三爷,宫里的人来了,乌泱泱一院子呢!”
贺景春见廊下阶前黑压压地站了一地人,脑子有点发懵,怎的事先半分风声也无?这不就是皇宫的眼线吗?
他再粗略一数,竟似有几十人之多,不由得心头微微一沉。
他虽已得身契,却也知人心叵测,不敢轻易托大。
而陈妈妈早已得了吩咐,正指挥着小丫头们打扫西厢房与前倒座房,见贺景春望着那群人出神,忙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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