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摊开的卷宗墨迹森冷,文衢通敌叛国的桩桩铁证一字排开。
岑志明手指枯槁,反复摩挲着手中的拐杖,声音沙哑:“王爷好一份薄礼。”
窗棂透入微暖的春风。
傅觉止踏入房中,礼数周全:“岑公。”
一旁的小炉上正“咕噜噜”煮着酒。
岑志明一生清介,平日只喜好与门生故吏饮酒论道,不端姿态,不拘虚礼。
如今对待这位手握生杀大权的镇北王,他也是如此。
御史大人做不惯谄媚逢迎的事,默然转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去了炉边坐下。
醇香的酒液化作水汽蒸腾,岑志明拨弄着小壶,视线落在炉里迸溅的几点火星。
他有些疲惫,笑着叹道:“王爷这是要将老朽架上清流忠义的火堆上,活活炙烤啊。”
傅觉止撩袍在他对面落座,垂眸,并未回应他的诘问。
“哗啦”的水流响起。
岑志明执壶,酒液倾入杯中,在静谧的坊内荡开涟漪。
傅觉止接过那杯温酒,终于抬眼:“御史大人言重了。”
炉里的火势温吞,燎着壶底不猛不烈。
傅觉止不欲虚与委蛇,眼皮阖拢:“不是大人身在火堆,是这大昌的国运,正在烈火之上行将焚尽。”
“文衢勾结北辽,倒卖军粮,江泾草场之上,戚老将军麾下郎儿的骨血,是被他们一点一滴抽空碾磨。”
他目光掠过炉里的焰火,话语不留半分余地:“这火,御史大人是看着它焚尽山河,还是亲手泼一瓢水?”
岑志明下颌骤然绷紧,枯瘦的手背上青筋虬结,拐杖在地面重重一顿。
镇北王寥寥数语,撕碎了朝廷粉饰太平的一块遮羞布。
清流毕生秉持的忠君大义,在通敌叛国的罪证前,不堪一击。
若毫不作为,默认包庇,他一生清明便毁于一旦,自绝于士林。
可若二人联手,督察严办,又无异于是自己将利剑亲手呈给傅觉止,最后伏诛的,又岂止一个文衢。
今上李修然,乃至摄政大位,都是镇北王剑锋所指。
进退维谷,万丈深渊。
岑志明颤着手,抬起杯盏,放去嘴边仔细酌饮:“王爷……是想用老朽这把老骨头做剑。”
与聪明人说话不用费太多口舌。
傅觉止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敛着视线,眸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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