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的风,似乎总带着一股金属的锈蚀味,尤其在吴家别墅的庭院里。昔日精心打理的园林,如今显出几分疏于照料的荒凉,几片枯叶在冷硬的水磨石地面上打着旋儿。
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评估人员的车尾灯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像掐灭了最后一点微光。屋内,昂贵的真皮沙发依旧,却再也托不起主人的分量。吴盛昌陷在沙发深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紫檀扶手,那上面曾经嵌着象征财富的金丝,如今只剩下空洞的凹槽。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架,往日一丝不苟的银发散乱地搭在额前,眼窝深陷,浑浊的目光落在窗外那片萧瑟上。
“尘埃落定了。”他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过木头,打破了死寂。没有看身旁的儿子吴子诚,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吴子诚站在窗边,背脊挺得笔直,仿佛想对抗这倾颓的命运。他年轻的面庞紧绷着,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但眼底的茫然和抗拒清晰可见。“清算报告…偿债优先级这么高,连一点周转的余地都没留?”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的锐利。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父亲名下的所有不动产、动产,包括这栋承载了无数记忆的祖宅,都将成为清偿债务的标的物。除了那辆登记在公司名下、早已折旧殆尽的代步车和账户里仅够维持短期生计的现金,他们父子,真的一无所有了。
“优先债权、担保物权…法律程序走完,就是这样的结果。”吴盛昌终于侧过头,目光疲惫地掠过儿子,“子诚,吴家这艘船,沉了 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趟。你的履历和能力,在市场上找份体面的工作,不难。”他试图在话语里注入一点力量,却显得苍白无力。
“体面?”吴子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嘲讽,“去给昔日的对手打工?还是坐在格子间里,听那些曾经对我们点头哈腰的人高谈阔论?爸,那种‘体面’,是种凌迟。”他想象着那些探究、怜悯,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如芒在背。
吴盛昌沉默片刻,枯槁的手指在扶手上蜷缩了一下。“你舅舅那边……”
“舅舅?”吴子诚猛地转过身,像是抓住了什么,“对!舅舅!我记得他的集团在海外做得风生水起,资产规模少说几十亿美金!我们是他仅有的亲外甥!找他周转一部分,哪怕只是启动资金……”
“不可能。”吴盛昌斩钉截铁地打断,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衰颓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沉淀了二十多年的痛楚。“他…他只会觉得这是报应到了,只会觉得…我们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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