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三遍,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红星人民公社的打麦场却已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带着泥土腥气的麦香,混杂着汗水和露水的味道。土台子上,一盏昏黄的汽灯在微亮的晨光中倔强地亮着,光晕笼罩着台前一块一人多高的木牌,上面用遒劲的红漆大字刷着:“鼓足干劲搞生产,力争亩产放卫星!”
公社书记老杨,一个脸庞黝黑、穿着洗得发白旧军装的中年汉子,紧攥着铁皮喇叭筒,喉结在紧绷的脖颈上剧烈地滚动。他的声音嘶哑却极具穿透力,像一把钝刀刮过麦芒:
“社员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他手臂用力一挥,指向身后那望不到边的金色麦海,“看见了吗?那是党交给我们的任务田,是向国庆十周年献礼的战场!这沉甸甸的麦穗,就是咱贫下中农滚烫的心!一粒麦子一颗心,颗颗红心向着党!”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精壮汉子们臂膀上统一缠着识别用的白毛巾,汗水早已浸透前胸后背;妇女们头戴草帽,腰间系着粗布围裙;半大的孩子们脖领上鲜艳的红领巾在晨风中格外醒目;还有一群刚从城里下来的知青,脸上带着稚嫩又兴奋的紧张。
“现在,我命令!”老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拿出打蒋匪、斗地主的劲头来!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麦收就是打仗!镰刀就是钢枪!我们要做到‘快割、快运、快打、快藏’!确保颗粒归仓,一颗麦粒也不许丢在地里!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八百多人的吼声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震得打麦场上的尘土簌簌落下。无数只手臂高高举起,紧握成拳,在熹微的晨光中形成一片手臂的森林,气势如虹。
“割麦如杀敌,颗粒要归仓!”不知是谁带头喊出了口号,瞬间点燃全场,口号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
动员令下,人群如开闸的洪水,迅速涌向金色的麦田。天光大亮,七月的骄阳毫不吝啬地泼洒下炽热的光焰,大地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真正的战场铺展开来。
麦田里,最醒目的是老把式李青山。他像一张绷紧的弓,脊背深深地弯下去,几乎与麦田平行。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油光,一道道深刻的皱纹里瞬间就填满了汗水。他手中的镰刀,早已磨得锃亮,此刻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只见他左手反腕,熟练地拢住一大片沉甸甸的麦秆,右手镰刀贴着地面,“嚓——!”一声清脆利落的响动,麦秆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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