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炜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宿醉般的剧痛依旧盘踞在脑海,但比昨天好了一些。
那冰冷的,不属于自己的机械音,并未再次响起。
他几乎要以为昨日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精神崩溃后的一场荒诞大梦。
祁同伟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晨光熹微,院子里,母亲已经生好了火,正在灶台前忙碌。
父亲则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紧锁,脚边放着一个搪瓷洗脸盆。
八十年代中期,改革的春风早已吹遍神州大地,但对祁家村这种偏远闭塞的角落来说,春风更像是一阵似有若无的耳旁风。
贫穷依旧是这里唯一的主色调。
“小伟醒了?”母亲听见动静,回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质朴的笑,“快,锅里有刚熬好的粥,喝点暖暖身子。看你昨天睡得跟个死猪一样,喊都喊不醒。”
她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递过来,碗沿甚至还有几处磕碰掉的瓷。
祁同炜默然接过,指尖能感受到碗壁传来的温度。
他看着母亲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关节粗大的手,看着父亲脚上那双早已磨得看不出原色的解放鞋,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混杂着无力感,再次堵住了他的胸口。
这就是他的家。
一个普普通通,靠天吃饭的农民家庭。
他们倾尽所有,甚至不惜背上一屁股债,才终于供出了他这个全村唯一的大学生。
他是父母的骄傲,是父母眼中跳出农门的“文曲星”。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骄傲是何其的脆弱。
它将在未来,被权势和现实,毫不留情地踩进泥里。
“学费的事,你别操心。”父亲将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声音沙哑,“我跟你大伯说好了,他家那头牛先卖了,钱借给咱。等你将来出息了,再还他。”
祁同炜端着碗,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怎么说?
说自己这颗所谓的“文曲星”将来会被人逼着下跪,最后像一条野狗一样死在山顶上?
说他们现在砸锅卖铁换来的希望,不过是未来一场空洞的悲剧?
他什么也不能说。
就在这时,那股冰冷的、机械的低鸣,毫无征兆地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情绪剧烈波动,正在进行系统校准……】
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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